被遗忘的国度-帝国三部曲-1-骠骑将
2004-10-09    z_mac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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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国度-帝国三部曲-1-骠骑将

 

骠骑将
(故事发生于1359DR,在同年结束)

帝国三部曲第1册
作者: 大卫·库克
译者:Z-Mac

电子书版本 1.0
发行日期: 2004年8月28日



那个祭司和他的野蛮人保镖们在城镇中前行,曼那斯的街道还是空荡荡的。队伍直到它在街角处转弯并进入一个巨大的广场才见到了零星的几个人。在那里,身穿装甲、手持令人嫌恶宝剑的士兵排列成了一堵人墙。
那个祭司向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地方长官鞠了个躬。“我是卡扎里(Khazari)的科迦(Koja),”他开始道,有一点的紧张。“我代表霍肯·雅门,图坎族的可汗送来对您的问候。他称他自己为所有人民的杰出君主。他派我来传递消息。可汗的话是这样的:‘服从我并承认我对你的人民所拥有的权力,否则我将把你的城市夷为平地并消灭所以拒绝我的人。’”
当科迦说完了他的要求,广场中的士兵间出现了震惊和诧异的低语。许多双眼睛转向地方官,他的脸由于愤怒而变成紫色。“这就是你那野蛮人朋友想说的?”他怒喝道。
祭司在他那长袍上擦了擦他那满是汗水的手掌。“不,司令官大人。他还吩咐您从您最高的塔楼上查看一下您城墙的外面。”
“我已从哨塔那里了解到了。你的可汗已经聚集了相当大的强盗军队。那么现在他想要称他自己为‘所有人民的杰出君主’吗?在他自称那个头衔之前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地方官嗤之以鼻。“他真的认为他可以用那种微不足道的军队来夺取曼那斯吗?”
科迦微微地笑了。“是的,司令官大人,他是这样认为的。”


帝国三部曲

骠骑将
大卫·库克

龙墙
乔依·丹宁

十字军
詹姆士·劳德


背景介绍 作者:鬼之左近


图坎的游牧民族
多个世纪以来无尽荒地一直被人认为是空旷的大陆,只有一些游牧部落居住,直到一位伟大的领导者唤起了打算永远改变世人对这块大陆看法的人们。部落可汗的儿子,雅门是一个有着超凡魄力的年轻人,有着不尽的干劲和远大的雄心。在杀死自己的父亲而获得部落领导权后,雅门和其他部落结成联盟,并且最终联合了几乎所有的图坎部落形成强大的军事力量,赢得了“可汗”或“大汗”的称号。带着超过3万的骑兵,雅门的军队向东挺进,轻易地击败了来自寿(Shou)的军队,建造了巨龙城墙。很快他又把眼睛转向西方,雅门可汗率部直攻塞恩(Thay),被自己的野蛮东方邻居的攻击所震惊,塞恩遭受到巨大的损失。最终,斯萨斯·塔木,塞恩的死灵系兀尔克(zulkir of necromancy)(译注:兀尔克是塞恩的官名,斯萨斯·塔木是塞恩很著名的一个巫妖),与图坎进行协商,同意将可汗的力量传送到瑞什曼去而不再来攻击塞恩。这个游牧民族和瑞什曼的狂暴者进行战斗,最终被击退,但是由于塞恩法师更多法术的协助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仅仅暂时被瑞什玛尔 (the Rashemaar)遏制,这个游牧民族又向赛斯克进军,游牧民族的消息最终传到了西方人的耳朵里,根据描述,看上去好像这个游牧民族可以很轻易地踏平赛斯克和因布图,穿过瀚土直奔谷区、山比亚和科米尔。这个巨大的凶兆使得哈特兰德的人民临时团结起来,组成一只军队来与图坎作战,科米尔的亚桑四世率领着一直由紫龙、科米尔的战斗法师、来自山比亚和宝剑海岸的佣兵、谷区的民兵、Earthfast的矮人和甚至散林塔会的兽人组成的军队,正当图坎正在围攻赛斯克的北部城市时这只拼装的军队赶到了赛斯克。两只军队相遇了,联盟军称那一天为几百年来最伟大的战役,在亚桑的领导下,联盟军击溃了游牧民族的骑兵,并且在战役中雅门可汗也被亚桑所杀。
因首领失去而士气受挫、同时图坎的军队数量只剩从前的四分之一,图坎被迫从战场败退,并且开始了返回故乡的漫长退却之路。山比亚、科米尔和谷地的士兵返回自己的祖国,但是兽人们接受到散林塔会首领的命令而留在赛斯克,不听从亚桑的主张。不希望过分扩张自己的势力,亚桑把兽人的小股部队留在适当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忘记在哈特兰德光辉的胜利下的这个灰暗的一点。



1-克拉班

 

 骠骑将

版权所有 1990 TSR有限公司
不许复制(注:我可是翻译)


致莎拉·伊丽莎白,她将永远在我的记忆中,同样也要感谢海伦。





克拉班


克拉班是一个由许多帐篷所组成的城市。在那里没有永久的建筑物,只有黑白相间的穹顶圆形帐篷在山谷浅陷处展开。那小小的圆形庇护所密集地分散在各地,有大片也有小片的,从南方在山谷中蜿蜒的河流处向外辐射开。每一个帐篷之间都乱糟糟地堆着沉重的木轮手推车、牛轭、晒着干肉的架子、蹒跚的马匹,和骆驼。到处是用柳条制的用来关马和羊的畜栏。烟痕从帐篷间的炊火中飘起。更远处的是马群、牛群、和羊群,它们在春天的大草原上吃着青草。
短而粗的青草在仍点缀着平原的旧雪的凹壳内突围。白色的雪,绿色的草,还有褐色泥土呈斑点状盖在平地上,向所能见到的最远处伸展。那里没有树木,只有些许起伏的山丘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古老溪谷所形成的黑暗凹痕构成了荒地间锯齿状的切口。亮蓝色和粉红色的小灌木丛,早期的番红花和矮人百合花开始绽放,它们在和寒冷抗争,给这片大地带来春天最初的标记。
查那·昂哥·可,一个图坎的将军,看上去和日光照在他那擦去了金属锈迹的盔甲上一样闪闪发亮。光线强调了查那浓密的胡子和他削去头发的头顶上细微的汗水所发出的光泽。他身侧的剑,它的剑鞘上镶着蓝宝石和石榴石,跟着他那匹母马摇动步伐的节奏摆动,当它刮过将军金属护腿时擦出了节奏。
当查那向后查看他的同行是否受到影响时,皮制马鞍吱吱作响。这个人,一个骑在黑色母马上憔悴的骑手,向前倾斜,与一张关于已上马的士兵的长而卷绕着的文件平行——大约有一万人由查那将军指挥。同伴们穿着曾是亮橙色的袍子,尽管它们现在很旧,还布满了旅行所留下的污点。他的头发被削去,几条珠串挂在他的脖子上,每根都以一个小金银祈祷盒结束。祭司僵硬地骑着马,随着它的每一次摇晃而跳动,和他的骑手同伴的自然优雅完全不同。当祭司在一旁拉查那时,他厌烦地等候着。
“今晚,卡扎里的科迦,你将睡在图坎的帐篷里,”查那宣布,他身体前倾打了一下他坐骑的脖子。“即使你在天空下只度过了几个夜晚。”
“三个星期可比几个夜晚多得多了,”科迦说。祭司忧郁地说,有着悦耳的音调变化,对于图坎语喉音手法来说是不适合的。这种语言和他自己的无疑是不同的。“即使是你,可敬的将军,也必须欢迎一个有更温暖环境的夜晚。”
“温暖或寒冷,卡扎里,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蓝狼在凛冽的寒冬中给了我们先祖以生命。我的家就在我的脚下。如果你打算和我们待在一起你就得学习,”查那将军回答道。将军用他的皮鞭抽打着花斑马的侧腹,催促着他的马向克拉班飞驰,留下了外来的祭司。
科迦看着马背上的战士向前疾驰,发出了一声愤慨的叹息声。科迦不得不再一次忍受图坎将军的傲慢自大。祭司在三个星期的不停骑马后,被马鞍弄僵,被灰土烘烤,被日光烧焦。卡扎里与将军和一万图坎武士一起通过了树林,越过了高山,最终穿过了干燥而空无一物的大草原,来到了图坎人民伟大的首都。他已经根本得不到这个文明社会所能提供的舒适。
现在,这些神秘的武士的首都,他们让有价值的商队贸易担忧,就在前方。这位可汗,图坎的君主,当他俯瞰他们的城市时,可以多等上几分钟。
它是原始的、乡村的——它让科迦窒息。在卡拉班没有单独石头建筑。小型的帐篷——蒙古包——是肮脏的毡墩,但他们的数量可是令人畏惧的。上千个帐篷在平原上竖立着。卡拉班覆盖着谷底,有一英里或在各个方向更长。灰色的熏烟悬挂在帐篷,和上百个火堆的残渣之上。燃烧着的畜粪散发着辛辣的特殊气味。这种令人讨厌的燃料是他们生活必需品,因为在无树的大草原上一些其他的宝贵品在燃烧。
一片烟尘在科迦面前卷起,部分地模糊了他对于城市的视线。骑兵队越过他;马匹的鼻息声,诅咒的抱怨声,和叽叽发响的皮革声突然提醒了他现在身在何处。查那将军已在很前面了,他正向卡拉班疾行。科迦笨拙地刺了刺他的马让它向前,加快速度以追上他。
就在帐篷城市的边界处,祭司和查那将军重新会合。司令官几乎没注意到浪费时间的祭司急速的到来。将军反而转身查看了他人民的部署。一万个骑手已经变成了许多更小的团队,由优特骑司(注:安排露营地的军官)指挥。查那对于他的人民受到照料感到满意,他转身面对马背上的科迦。
“跟我来。我必须把你介绍给雅门可汗,”查那命令道。他向地面吐了口唾沫,清了清他喉咙内的灰尘,随后对着他的马轻轻地打了一下。科迦跟了上去。
当他们经过帐篷时,科迦靠近研究着它们。厚厚的毡毛打成的垫子并在木制框架上展开形成圆形的帐篷。每一个出入口由一块可移动的毯子所覆盖,它可以被拉到一边以使新鲜空气和光线进入。屋顶在顶端凸出,在那里一个出烟孔也提供了一点通风。从它们肮脏的外表判断,科迦怀疑帐篷的内部是否是明亮和愉快的。当他们经过一个大门敞开着的帐篷时,科迦闻到了从内部流出的汗水、油脂,和烟的浓烈气味。
一小队骑手,一些有着牛油色皮肤的粗暴男人,逼近祭司和将军。骑手们穿着同样的黑袍和有着尖角、修饰着皮毛、顶端有着长长红缨的军帽。每个人身边都携带着一把弯型军刀。“雅门可汗派谴这些人护卫英勇的查那·昂哥·可前往可汗的家。他邀请查那和他举杯共饮,”当他们靠近时,领头骑手致敬道。当他说话时,那个人好奇地看着科迦。
查那接受地点了点头,接着向祭司移动。“告诉可汗我从赛姆法一路上带来了卡扎里的大使。”在领头骑手的命令下,护卫队的一员带着消息飞奔着离开了。
小队保持沉默。女人们从帐篷门帘后害羞地窥视,赤脚的孩子们冒着险出来看骑过的陌生人。骑手们环绕着炊火,罐子在其上起泡,强烈的清炖羊肉气味充满了空气。
他们很快到达了一个用简单的木制树桩做的栅栏。栅栏有五英尺高,它包围着一座坐落在河边的低丘底部。科迦看到在围墙的另一边有五座巨大的帐篷,比他之前经过的都大。最大的一个帐篷是暗黑色的,占据着山顶。其他的几个聚在它的周围,比它更小,都是粉白色。在每个帐篷顶端的带子上印着令人影响深刻的原始图形。
“我是来见雅门可汗的,我的安达(译注:当地语,类似血肉兄弟的一种关系),”查那将军正式地对站在入口处的黑袍守卫宣布。科迦注意到了查那使用的古怪短语,它显然意味着将军和可汗之间某种较近的关系。
守卫慌忙地向一旁拉开了简易的入口,以使骑手们可以通过。当查那和科迦下马时穿着灰袍的仆人向马匹跑去并把持住了它们。将军仔细地弄直了他的盔甲,拉了拉他那被油脂和汗水浸湿了的丝制汗衫。感到满意后,查那转向祭司并直截了当地宣布,“你将待在这里直到我告诉你。”他急剧地转身并大步走向小丘上的巨大中心帐篷。
突然间被他的主人陷入困境,科迦站得更笨拙了。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就在附近,他们聚成很小一团,其间不断传出说话声。每隔一段时间,也许是受到一个词或一个想法的提示,守卫中的一个就会突然朝科迦看去,眯起眼睛凝视他一小会儿,然后突然返回谈话中去。
祭司站在原地,然后蹲了下去,之后又站了起来。没有人尝试着和他说话或向他表示一个使者所应得的好客。科迦并没感到什么惊奇,因为他知道他看到的是图坎的野蛮。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一切会更好。
科迦一度愿意学习他护卫队中的这些人。他们可能是年轻人,但他们的脸是那么的饱经风霜以至他们的实际年龄不能被确定。在这些武者中,稀疏的嘴唇上的胡子是他们所喜欢的。他们没有络腮胡子,而且一些看上去更老的人很久以前被小刀在他们的脸颊上划出很严重的伤疤以至他们的胡子都不能再生长了。大多把他们的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挂在他们的耳朵上。这并不稀奇,但他们剃掉他们头顶上的头发的方式可是十分有特色的。
就在祭司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后,黄昏降临了。
科迦来回踱步,期限速度很慢以了解守卫们是否在注意他。他走上了一小段斜坡,走向大门和大帐篷之间的一面旗帜。一根十五英尺高的杆子,顶端有一个十字夹。在臂状物上挂着九个长长的黑色马尾毛。最上面接着一个人类的头骨。在头骨之下是一块金制铭牌,用红色布料做成的小玩偶位于柱子的底部。少量的毛发和皮革粘在这些东西上面。科迦研究着军旗,猜测它的意义。
一个人从大帐篷处下来,穿着有丝绸装饰的黑袍,无疑他是一个官员。他在科迦面前立即停了下来。“卡扎里的科迦——来。但首先,你必须向可汗的军旗跪下。”
科迦看了看玩偶。他意识到它们是神像——一些巫医的精神守护者,可能是大地和天空的力量。然而他们肯定不是他在红山神庙中训练时所学到的任何一个神明。
“我不能,”科迦温和地说道。“我是复罗的祭司。这些不是我的神。”
官员带着威胁的眼光看着他,他的手滑走到了他身边的宝剑。“你必须。它是可汗的军旗。”
“我并不是对你可汗的无礼,但我不能向这些神明跪下,”科迦断然地说。他双手交叉稳稳地站在那里,打赌那个守卫不会攻击他。
“除非你跪下,要不我不会把你带到可汗的帐篷去,”官员断言。“你必须跪下。”
“那么我不会见可汗,”科迦回答。官员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穿着黑衣服的官员犹豫地站在那里。其他守卫走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和官员开始激昂的、私语的谈话。科迦小心地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他回去检查那些神像。
最后,官员让步了。他转向科迦,说,“你可以来,但我会告诉可汗这件事。”
“你的精神十分崇高,”科迦赞扬道,以使官员可以保存脸面。祭司指向柱子顶端的头骨。“那象征了什么?”
“那是奥依哥斯的汗,”官员颇有意味地说。“他企图把可汗引到陷阱中杀死他。奥依哥斯是雅门可汗所征服的第一批人,所以他给他们以荣誉,把他们的汗放置在那里。”
“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科迦看着那可疑的荣誉问。
“不,他只不过是不多的一个幸运者,”官员说。其他守卫在带领祭司上山时突然大笑起来。
当他到达可汗的帐篷时,科迦向下看了看下面的平原。从门口处祭司可以清楚地观察整个图坎营地。毫无疑问,这就是可汗选择了这座山丘作为他帐篷的落脚点。克拉班矮而厚的帐篷在下方沿着河水的路线呈粗略的椭圆形伸展开来。
帐篷的门帘被拉开,官员向科迦招手让他进来。祭司低下头通过入口,小心地走了进去。可汗的侍从使劲拖着科迦,仔细地确保祭司没有意外踩到门窗的侧柱,那无疑是厄运的征兆。帐篷里是黑暗的。科迦欣然地自己坐上了一个座位。当他走过沉重的绒毯地板时,祭司试着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阴暗的环境。
图坎族杰出的君主,雅门可汗,在帐篷的后部,他的垫子上身体向前倾。他的脸被挂在大帐篷顶杆上的油灯摇曳的火焰照亮。灯光揭示了他那微红的头发,它被编成了长长的辫子。灯光偶尔照到穿过他鼻梁和脸颊的苍白、锯齿状的伤疤。另一个旧伤疤使得可汗的上嘴唇有着细微的弯曲。
里可汗不远处,查那将军坐在小毯子上,他的身下只有一个垫子。这个武士吸了一口握在他手中的热茶。待科迦坐定,查那靠向可汗轻声说活。可汗聆听着,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否决了将军的提议。
“那么,卡扎里的特使,你认为赛姆法的大评议会怎么样?”坐在帐篷远端的雅门可汗低沉地说。科迦对可汗的率真感到惊奇,但他很快恢复了他的沉着。
“的确,图坎的可汗,查那将军已经告诉你关于会议。我只是卡扎里的使者,”科迦抗议道。
“你会告诉我关于这个在赛姆法的伟大会议的事,”可汗坦率地命令道,同时搔着他的脸颊。“我已经听过将军说的了。赛姆法人不得不说些什么?”
“好,雅门大人,赛姆法的哈里发(译注:那里的国王别称,就象可汗是这里的国王别称,现在哈里发是伊斯兰教国国王的名称),啊,十分惊讶。”科迦移转他的腿,试着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雅门可汗边笑边喷着鼻息,他喝干了他那银色的酒杯,以压抑的重响把它放在厚厚的毛纺垫子上。“感到惊奇吗?我派了我最好的将军还有一万名士兵,那是一个完全的图门,哈里发只是‘感到惊讶’。你听到了吗?” 他靠向查那,当科迦说话时他的面容像石头一样。一个仆人从阴影中走出,给可汗的酒杯又满上了热酒,还在酒杯中丢入了一个填满草药的被穿透了的银制小球。雅门的脸严厉而毫无笑容,他又转向特使。“这个哈里发看到查那将军没有因害怕而颤抖吗?”
“可能他颤抖了,图坎的可汗,但我从来没看到。”科迦发现他和可汗四目相对。在微光中,统治者的眼睛黑色而固定。科迦变得慌张,他能感到他的血液让他的脸变红,甚至让他光秃的头皮感到刺痛。祭司突然怀疑可汗是否是某种法师。无意间,他的手指摸索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一个小文件盒。
查那竖起他的眉毛,注意到特使正在做的事。“在这里你的魅惑和法术无法帮助你,卡扎里。在这个山谷中没有任何魔法能起作用。”
科迦惊奇地停下,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有些困窘。“没有魔法?那怎么可能?”他看向查那以获得一个答案,但却是雅门回答了他。
“提拉斯,天空之神,消除了魔法——或者那是第二女王贝雅伦·卡顿告诉我的。我不在乎它是怎么回事。没有魔法让这个地方成为一个建首都的好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雅门可汗边喝酒边回答道。
“没有魔法的生活不困难吗?”科迦温和地回答。
“如果提拉斯想让生活简单些,那么他不应该给我们一个大草原作为家。而且他应该给我更容易统治的人民,”当雅门喝完另一杯酒时评论道。“够了。查那将军告诉评议会我的要求时他们受没受到影响?他们会为我的旅队交税吗?他们承认我作为全世界的统治者吗?”
科迦对于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他们被你的……大胆所激怒了,可汗大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对你的要求表示异议。就象科米尔的国王指出的,‘你没有统治整个世界。’”科迦从查那那里听到一声轻声而恼怒的鼻息。
可汗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伸他的腿。他并不高,但却令人难忘。他的胸膛宽阔,脖子厚实,充满了钢铁般的肌肉。他弯着腿缓步走向帐篷的大门。他一直把目光放在坐着的祭司上,就象一只沙漠猫观察着他的猎物。“科秘儿?我从没听到过这个地方。”
科迦,他还是坐在盖着地板的毛纺垫子上,不停转着头来保持面对可汗。尽管夜晚十分寒冷,但这个喇嘛在不通风的帐篷里还是在不停出汗。他那橙色的袍子变得湿冷。微弱的霜气从帐篷毡墙微小的缝隙里滑了进来。
“它远吗?”雅门质问,向旁拉着他唇上的胡子。
“伟大的主?”科迦问道,他被谈话的突然转移弄糊涂了。
“这个地方,科秘尔——它离这远吗?”
“我不知道。这是个在遥远的西方国家,比塞姆法更远。我从未到过那儿。”
“但这个国王,他说话很勇敢。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个国王叫亚桑。他是个看上去很怪的人,他有着苍白色的皮肤,在他的脸上有着浓厚的毛发——”
“呸!我问的是他是个怎样的人,不是他看上去怎么样,”可汗呵斥道。
“他是个……国王,可汗,”科迦说,他不能想到一个更好的词。“他十分大胆而且看上去很勇敢。其他人都听他的而且看上去都敬重他所说的话。”
“他听起来是个值得一见的人。有一天我会去科秘尔,然后我们将看到亚桑到底有多勇敢,”雅门拍着他的大腿决定。“这样看来这个国王还没有被打动。那么我的话语看来并不足够。”
科迦试着慢并冷静地说明在评议会上发生的事,至少是按他所见到的说。 “领导者进入评议会开始谈话。他们没有带军队,只有他们的法师、牧师和卫兵。他们……很不高兴、很不安。毕竟有一大队图坎士兵在城市外面驻扎着。士兵们可是些糟糕的外交官。”
“外交家!从帐篷里出来古老人群里没有武者——那些是外交家。你的外交家在那里集会因为他们担心他们的旅队。”雅门轻轻拍了一根帐篷中央的柱子。“你认为我没听到这些事,特使。你们的汗和君主们认为他们可以离开我去解决所有事,但是我统治着这片土地。我统治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部落,没有什么事可以没有我的命令而被决定,”雅门声明。“所以我派出我自己的特使——骑着壮马,背着万箭的武者们。”
“你应该得到所有的尊敬,可汗,大使们所见到的是一支伟大的军队和一个厚颜无耻的将军,”科迦回答,恭敬地向地面弯下他的头。带有强烈蔑视意味的呼吸声和诅咒的嘟囔声从查那将军那发了出来。当科迦意识到他刚才侮辱了司令官时,他咬了咬他的嘴唇。
“一个厚颜无耻的将军?”雅门把头转离科迦,用他的手指弯曲了他的胡子,温和地说。“‘厚颜无耻’,你意谓着什么?”
“查那将军是个武者,”科迦小心地答道,希望那能满足他的需要。可汗斜着他的头等了一会儿。科迦很紧张,他摩擦着他的脖子。“咳,那些在议会上的人期望温和的词。查那将军是……无礼的。”
“这些是谎言,我的可汗,”查那王子在座位中移动着宣称。“这个外国人侮辱了我”
查那的手滑到了他马刀的刀柄上。他对科迦怒目而视,起身向他走去。“我说你是一个说谎者,你将付出代价。”当他开始从剑鞘中拔剑时发出了一个刮擦的声音。
“查那·昂哥·可,给我坐下,”雅门嚷道,他那镇定的嗓音轻易地结束了将军喃喃的威胁。在铁的性质上有着深刻的共鸣之词。“你将会用流血来使我的帐篷蒙羞吗?止住你的剑。这个祭司是我的客人。”
“他侮辱了我!”查那强调。“难道我没有说议会因为害怕而颤抖了吗?他们对您的力量感到敬畏?一个外国人可以在你的帐篷内嘲弄我吗?”剑一半已出鞘,他转过身去面对雅门。查那的身体十分紧张,他的背部成弓状,他的手臂僵硬。
雅门直接向查那大步走去,他坚定地凝视着将军。仰视入查那的眼中,他缓慢而温和地说,但带着明显的优势。“查那,你是我的安达,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朋友。我们一起战斗。比起任何人我最相信的就是你。我从未怀疑过你说的话,但这里是我的帐篷,他是我的客人。现在,坐下,不要再想这件事了。”雅门在查那的剑柄上合起了他的手。
“雅门,我请求您。他所说的关于我的事都是谎言。我不会让他玷污我的荣誉。我不会让这发生的。”查那试图拉开他的手,但雅门的手紧紧握在适当的位置。
“查那将军,你必须坐下!”可汗回答。他愤怒而清楚地吐出每一个字,他的嗓音就象打雷一般。“我听这个人的,”他把他的手指直指科迦,说,“但我相不相信呢?也许在看到他让你如此愤怒后,我应该相信。”
查那颤抖着,思绪在愤怒和忠诚间游荡。最后,他把他的剑插回鞘中,安静地走回他的位子。他坐在那里,略有些威胁地看着祭司。在整个过程中,科迦保持着安静,一个微弱的由神经紧张和害怕所引起的颤抖在他的脸上越过。他对将军在他的君主在场时所表现出的无礼感到大为惊奇。
雅门随便地回到了他的垫子上并挥手要了另一杯酒。“查那是我的安达。这是种特殊的友谊,互相就象兄弟一样。因为他是我的安达,查那·昂哥·可有在我面前自由说话的权利。”雅门停了一下以靠近地看着科迦。“然而你不是我的安达。当你说话时记着这一点,它对你来说是明智的。图坎族不会轻易地接受侮辱。我应该让你为你的话吃鞭子,但你是我的客人,所以这次我只是警告你,”可汗冷静地告知惊讶的喇嘛。查那忧郁的表情变得柔和了。
“我为此辩护,以得到冒犯英勇的查那·昂哥·可的宽恕。我可以看出他是个勇敢的武者,”科迦边说边向将军鞠躬。查那冷漠地承认了他的辩解。
雅门从挂在腰带上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小刀,把他举到自己和查那之间。“查那兄弟,这个祭司不了解我们的之间的关系。这,卡扎里的科迦,就是安达的意义。”雅门把刀在手上割过,在手掌上割出一条很小的伤口。当他的血开始从切口处涌出时,他把刀递给了查那。
查那拿走小刀,把它向外转了个向,闪光从刀刃上流下。将军没说一句话,就把刃尖在手上拉了一下。他对于突然的痛苦咬了下他的嘴唇。
当第一滴血从伤口上流出时,雅门把他那流血的手和查那的按在了一起,紧紧地抓着。血液从他们指间渗出,在地毯上溅成小滴。这两个人四目互视:可汗的亲友,将军在刺痛中保持着微笑。
“看,祭司,我们是安达,”雅门说。可汗仍没有表示出痛苦的迹象。他握着查那的手压的更紧了,将军却出现了微弱的退缩。他们紧握着的手又保持了几分钟,然后互相放开,这关系被未能说出口的思想交流打破了。
“我是你的安达,雅门,”查那大声宣布,科迦听到他有些被疼痛弄的喘不过气来。这个武者把他的手攥成拳头。雅门回到了他软垫上,毫不在意他自己的伤口。一个仆人走了过来,身上带着厚厚的毡毛带子和一碗热水,把他们放在两个人中间。当仆人在可汗身旁忙得团团转时,查那开始绑自己的手。
“拿酒来——黑马奶酒——给我的安达和这个来访者,”雅门命令道。“我会照顾自己的。”
那个人消失了一小会,然后又重新出现,带着一个皮袋。仆人安置好银制酒杯,用勺子舀出酒,把酒杯放在他们面前。科迦看了看马奶酒,那是中凝固的白色,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祭司认为这是发酵的母马奶,它在图坎人之间十分受欢迎。这是“黑”马奶酒,从可汗自己的母马处挤下,它们被认为是所有马中最好的一群。科迦吸了一口涩口的酒,然后谨慎地把杯子放到一边,可其他人都把整杯的酒一饮而尽。
“我的大人——,”喇嘛终于开始说话,但可汗对他摇了摇手。
“拜见结束了,”雅门宣布,“明天我们将举行一场议会,来听听这个使节的说词。”他拿起他的马奶酒,部分转过了身,这是个让查那和祭司离开的信号。查那不情愿地站在那里,向雅门鞠躬,之后大步出了大门。一阵寒冷的春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灯光变得摇曳。科迦注意不要用背对着可汗,那样会被看作是对祭司自己国家的侮辱。
雅门举手认可使节的离去。草率包扎在他手上的绷带变得松动,血液又一次从伤口中流出。科迦见到了这些,他抓住机会来给他帮助。
“伟大的主,我有少许医疗伤口的技能。如果我可以给我杰出的主任一点小小的服务,那么这将给我的神庙带来莫大的荣誉。”科迦跪了下来,用头轻触了一下地板。
雅门转向科迦,他研究着叩头的祭司,一边的眉毛弯成弓形。“如果你有一些法术的技能,在这里它只会给你极少的好处。记住,魔法力量在这个地方消失了。”
“我知道,图坎的可汗,但在我们的神庙中我们被教授了草药的秘密。这是所有被神选中的人都必须学的东西,”科迦解释到,他仍跪在地上。
“如果你打算毒死我怎么办?”
“我不会这么做的,伟大的可汗。我走了很长的路来到这代表我的王子讲话,”科迦仰视着解释道。“你甚至还未听过他的话呢。”
雅门倾斜了他的头并研究着祭司。最终,他的嘴唇拧成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我认为你的话有价值。那么,卡扎里的特使,让我看看你的技能可以对我的手做些什么。”
科迦让自己坐在可汗的脚上。祭司从他的袍子内拿出一个他经常带着的小袋。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写满手迹的黄色小纸条,一块熏香,和三片干树叶。他抓住雅门受伤的手,科迦开始小心拆开松散的绷带。
“草药十分有去污作用但会导致一点痛苦,雅门大人,”科迦警告说,把树叶捏碎放入雅门的马奶酒。
“那个什么?告诉我关于塞姆法的事。”
“我只见到一点,可汗,”当科迦把布条浸在马奶酒中,他开始说。“但它看上去像是个强大的国家。”喇嘛把被酒浸湿了的布料递给了可汗。“把它挤在伤口上,可汗。”
“如果他们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塞姆法人要召集这次议会?”雅门询问,他忽略了任何科迦清洗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科迦完成了对伤口的擦拭。“从东方和西方来的商队在塞姆法形成并终结,所以他们担心当商人被袭击时,他们会不再从道路去寿伦(译注:东方卡拉图的一个巨大的国家)了。请把你的手伸平。”科迦把黄纸条压入伤口并小心地把熏香放在上面。黄色立即被染成了红色。科迦站起身,取下其中一盏灯。
“尽管如此,如果他们是强大的武者,为什么他们不派士兵去保护他们的商队呢?”当他把纸捅在雅门手上时他问。
“塞姆法是强大的,但他们不是马兵。大草原里他们的祖国很远。他们不知道谁统治着大草原上的土地。这里有许多部落和许多酋长,他们叫作汗。”科迦摸索着他的小袋。
“我是可汗,是汗中之汗。我统治着大草原,”雅门宣布。
科迦只是点了点头,他用身边的灯点燃了从他小袋里拿出的另一块纸片。他把燃烧着的纸放到可汗的手面上方,低声祈祷着。然后他让火或熏香接触。雅门抽动他的手以远离火焰,但比起痛苦,惊奇更多一些。“手不要动,可汗。火灰必须被擦入伤口中。”
雅门理解地咕哝着。他一度观看着从他手上升起的香烟。最后,他说:“既然他们没有攻击我,也许我必须去见他们。”
科迦对这个意见开始道。“可汗,塞姆法是个强大的王国,它有着许多巨大的有着高墙的石头城市。你无法用马兵夺取这些城市。他们有许多士兵。” 可汗看上去还没了解哈里发的伟大。“塞姆法不想要战争,但他们将会战斗。”
“但他们拒绝了我的要求,不是吗?”
“那只是因为他们寻求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它们,”科迦向正在闷烧的熏香吹着气解释道。
“他们在拖延。他们没有服从我的意思,你是知道的,祭司,”雅门指出。最后一束熏香烟从他掌上飘过。
“高贵的可汗,人们需要时间去决定。我自己的王子,奥甘地,必须了解在塞姆法所发生的事,然后再和卡扎里的长者们讨论。”科迦轻轻地把温暖的灰擦入被血浸湿了的纸内。完成之后,他开始重新在可汗的手上包上绷带。
“那么,你的人民应该知道如果他门拒绝我,我将会消灭他们,”可汗以严酷的口音承诺。他的面部毫无情感,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科迦,让他的话语沉没。科迦不自在地移动着,他不确定如何对这样的一个威胁做出反应。之后,雅门打破了紧张气氛,他向前倾斜并拍了祭司的膝盖。“现在,特使,告诉我你所见过的人民和地方。”
可汗准许科迦离开时已经几乎是黎明了。祭司被会议的紧张弄得十分疲惫,被酒弄得笨头笨脑,他蹒跚着走出帐篷。冰冷的风抢夺着他的袍子,在他腿的周围飞舞和猛击。科迦颤抖着盖上了一件从他马背上取下的厚重羊皮外套,他裹得很紧,但这对他穿着拖鞋的双脚来说毫无作用。他不停跺着脚,以使他冰冷的脚趾内的血液再次循环起来。
可汗的保镖们从他们踱步的火堆旁观察着祭司。在科迦和图坎人一起旅行的三个星期里,科迦都被这样的人监视着。大多时间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但有时他们也是多嘴的。科迦就是从这些人口中差不多了解图坎的。
然而那远远不够。图坎人都是游牧民,他们养羊、牛、和骆驼。但马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吃马肉,用凝固的母马奶酿造马奶酒。他们晒干马皮并用马尾做羽饰。他们比科迦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善于骑马。看上去好象每一个人都是个武者,他们被训练使用弓箭、剑和枪。
这些武者中最好的是由可汗的保镖,科西克亲自挑选的。这些人就是现在从火堆周围看着他的那些人。每个人都被证实是个武士和杀手。他们中的一个站着宣称自己是祭司的护卫。
“可汗邀请你在他的一个帐篷里暂住下来,”蹲着的守卫说。这话听起来像是邀请,但科迦不在乎。这个命令意味着一个帐篷,而且一个帐篷会十分暖和。
科迦缓慢地走着,欣然地跟着守卫,不时被打破薄薄的雪壳的长着草的土块绊到。他那疲惫的身体几乎无法注意到。一个仆人跟着他们,带领着祭司的马匹。最后,守卫停了下来并把毡毯门拉向一边。科迦走了进去,仆人卸下了他的行李。疲劳在祭司身上堆积着,他踉跄地走到一大堆垫子旁,并在它们的顶部轻轻地倒了下去,进入幸福的睡梦中。
当太阳高悬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有人在帐篷外把科迦叫醒。“科迦喇嘛,卡扎里的特使,出来吧。”
科迦把他那在睡眠过程中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袍子弄直,然后走出了帐篷的大门。四个卫兵站在外面,他们穿着可汗保镖们的黑袍。他们戴着由紫貂皮做成的军帽,兽皮彻底地转了一面所以皮革是在外面。这些人的辫子被银制的圆盘和蓝纱缨绑着。长长的直剑挂在他们的腰带上,银制配件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科迦半眯着眼睛防止强光射入他的眼睛。
“雅门可汗,图坎族杰出的君主,命令你出现在他面前,”一个人走上前说。
科迦叹了口气并举起了他的手示意他们等一等,然后他弯下身体回到帐篷中。在里面,他慌忙地脱下他那些肮脏的长袍并在木箱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衣服,从他肩膀上直接套上衬衣和肩带。最后,科迦终于找出了一件橘红色的丝绸长袍。这是他红山教神庙中喇嘛们穿的颜色。他从一个寿的商人那里买了丝绸,在他知道自己将要去赛姆法的评议会后专门做了这件长袍。
过了一会科迦离开了他的帐篷并向可汗的帐篷出发。当科迦向前走时,他注意到那些帐篷都粗略地排列着,每一个帐篷都处于相同的位置。“为什么所有的门都面向东南方呢?”他问他的护卫。
守卫中的一个咕哝道,“那是提拉斯住地的方向。”
“提拉斯是你们的神?”科迦绕着一小块泥,问道。守卫点了点头。“你们没有其他的神吗?”
“提拉斯是万物之神。还有千姆会帮助他。”这家伙比科迦见过的其他人都要更爱说话。
“千姆?”
“守护者,就象我们的母亲,蓝狼。他们把邪恶的幽灵赶出人们的帐篷。看——他们在那儿。”守卫指向围绕着每个帐篷顶端的带子上像棍子一样的图形。
在那之后守卫陷入寂静之中。科迦没什么可做只能沉默地观察着,继续向前跋涉。他们通过了大门并向山上可汗的帐篷进发。这次科迦到达马尾旗时没有人向他发难,只有他的护卫鞠了一躬。科迦等在了可汗的帐篷外面。
祭司的到来很快就传到了可汗耳里。一个仆人拉开了帐篷的边,打开门把门系在里面,让微弱的光线进入暗淡的屋内。在帐篷的另一边是个凸起的平台,它被毯子覆盖着。坐在那里的一个小凳子上的,就是雅门可汗。在平台下,坐在一边的是一个年长的人,他嘴唇上的胡子用灰色的绒毛扎成小束。
可汗穿着正式的服饰——染成红色和黑色的皮靴,一条黄色的毛纺长裤,一件绣着龙的蓝色丝制上衣,和一件有着宽大袖口和白貂护肩的皮袍。他的军帽很低而且只有小小的尖角,边缘处是厚厚的紫貂皮镶边。他辫子挂在帽子之下,用银丝圈绑了起来。玻璃珠子在他胡子的末端上下摇摆着。
尽管雅门可汗所要求全部威严和力量,他的帐篷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构成屋墙的毡毛毯染着表示他们风俗的明亮几何图案,但除了这张台子帐篷里几乎没什么其他东西。一堆软垫搁在墙的一边,一个香炉放置于屋子的中间。油灯用链条被挂在屋顶的柱子上,它们被银制旋涡形饰板装饰着。可汗的后方是个架子,它支着他的弓和几个箭袋。
雅门面前的老人坐在一张低桌旁。桌上整洁地安放了几张纸、一台砚,和沉重的、方形的银制印章。科迦猜这家伙是个书记。
“卡扎里的科迦喇嘛,欢迎来到雅门可汗的帐篷。霍肯汗,所有图坎人民的君主邀请你坐下,”可汗用厌倦了外交礼节的语调说。
一个仆人从黑暗中跑了出来,为科迦带来了一个垫子。他的位子被安置在地板的中央,就在香炉的后方。科迦跪在了垫子上,把头弯到了地板上。
“如果你对睡觉的帐篷感到舒适的话,我把它授予你,” 雅门抑制着呵欠向科迦提出。
科迦再次对雅门鞠躬并开始仔细地进行他为这次正式接待的排练过演说。“可汗特别尊敬地去对待我。而我只是我王子低微的特使。当他知道你将出席赛姆法的议会,他命令我为他给你带来口信。我来就是为了这个,”科迦说,从他长袍的袖子里拉出两个小包裹。这是两个巨大的蓝色信封,用红色丝线绑着,用奥甘地王子的蜡印封着开口。科迦把信放在可汗前的垫子上。
可汗摇了摇他的手指,书记拾起了信件。他拿着它们,低着头用双手向可汗呈上。雅门拿过信封,当书记回到他的位子上时他研究着封条。雅门对于它们没有被损坏显然很高兴,他撕开了第一封信并小心地打开纸张。由于不确定图坎能理解的语言,信是由赛姆法流畅的书写体和寿伦的刻线象形文字两种语言写成的。雅门审视了一遍并把它递还给了书记。
“我的书记会阅读这些信的。我不会阅读,”可汗坦率地解释道。书记小心地把纸放在写字桌上。
“科迦喇嘛,”雅门继续道,伸了伸他的背,“你是卡扎里的特使。因此,我给你准备了专门的证件,它声明了你必须得到的地位和荣耀。它会让你免于被误认为是个山贼或间谍。”雅门的眼睛在祭司身上上下轻快移动着。“展示这标志,你就可以自由地通过——除了我所不允许你去的地方。没有人会拒绝你因为违抗我的命令就是死罪。”
雅门再度向书记挥手示意,书记从他桌子处急跑向科迦,给他呈上一个金制的派杂——一个沉重的、刻着图案的盘子,它几乎有一英尺长,绑在红色丝绳上。
科迦接住派杂,靠近研究着它。在它的顶部是个奇怪的虎脸,那是可汗的印信图案。在它之下是用寿的字符刻着的文章。科迦温柔地大声读道。“‘以永恒天神的力量,和庄严和华丽的庇护者的名义,一个不服从雅门可汗命令的人,是有罪的并且必须死。’”
“把它戴上你的脖子且不要丢失它,否则你将陷入麻烦之中。”科迦轻轻举起派杂并决定把它戴在其他的某处。
“现在,祭司,我必须让你离开。我必须做些其他的事。我会考虑你王子的话。当时机成熟时,我会准备回复的。”雅门唐突地终止了会面,他忽视祭司的存在,转过身去面向书记。
科迦最后一次鞠了个躬,就离开了。过了早先的一晚,这次会面的礼节和简短变得很不和谐。他认为,也许有什么他对于图坎的盛情所不理解的。
科迦回到了他的帐篷,继续写他的报告。自从离开卡扎里,祭司试着通过把它观察到的写信告诉奥甘地王子来仔细说明他的使命。虽然在赛姆法科迦寄出了几封信,但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祭司展开一束纸张,开始在纸上添加上昨晚和今天记忆中的往事。他很快就全神贯注于他的工作中。
当雅门召唤科迦返回他的帐篷时,天已经暗了。可汗一个人坐在平台上。书记就坐于他那小桌旁。在一个油碗中漂浮着的油绳照亮了这个人。其他灯也被点燃,它们面对黑暗投射出微弱的光亮。科迦通过小型的仪式被领了进来。
“坐,祭司,”雅门省去礼节说。科迦在地板中央的垫子上就坐。“不,这里。”指向他的脚。“你必须看着我的手。”
“如您所愿,可汗。”科迦把手伸入他长袍的前部,拿出了他那具有魔力的小袋子。
“祭司,你能和我一起喝酒吗?”雅门看着科迦在袋子里翻寻时问道。
“您是最仁慈的,可汗。我喝葡萄酒。”
雅门拍了拍手,注意着不要打到他的绷带。“给我拿来热葡萄酒和马奶酒。那可比葡萄酒更好喝,”他用一根手指指向科迦说道。“马奶酒提醒着我们的身份。它是我们的血液。但是,”他咧开嘴总结道,“这是后天养成的嗜好。”
仆人们出现并把酒倒入银制的酒杯中。此时,科迦小心地揭开雅门手上的绷带。伤口边缘的皮肤变黑并且结成了硬壳,但没有扩张的迹象。它已经开始完全结合在了一起。“让伤口通通风,”科迦向可汗建议道。
“非常好。现在,为了礼节,读给我听你王子的消息,”雅门要求道。可汗的手伸入他的袍中,提出信件并把他们扔向科迦。他身体前倾,期待着科迦的话。
祭司展开纸张并且半眯着眼睛,试图在微光中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奥甘地王子,卡扎里的统治者,强大的图尔万坎的儿子,写给亲切的大草原之主:
“‘我们长久以来一直听说您的人民,和他们伟大的国家!强大是您的勇气。我们十分高兴有一个如此坚定勇敢的邻居——’”
“它说了什么?”雅门不耐烦地打断道,轻打着他的指尖。
“伟大的主?”
“你的王子说了些什么?告诉我。不要再读了。只要你告诉我。”
“唔……”科迦停下以浏览信件的剩余部分。“奥甘地王子友好地伸出他的手,他希望您会和他进行和平的贸易往来。稍后,他提供了关于友谊和防卫的条约。”
“另一封信呢?它说了什么?”
科迦打开它并一行行地浏览。“我的王子略述了条约以让您考虑。它要求认清卡扎里和图坎国土的边界。他说,‘您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科迦停下来查看可汗是否理解。“它承诺援助任何一方对抗袭击者。”
“他没有预示发动战争?”雅门坚决地问道。
科迦再次看了看信。“没有,伟大的主!”
“他有没有声明他会派刺客来杀死我?”雅门用手指拨弄着胡子上的小玩意。
科迦对雅门含沙影射的攻击感到奇怪。“根本没有。”
“恩……”雅门抚摸着他的胡子。“那么为什么有人告诉了我这些事呢?”他凝视着老书记,惊讶地大声说道。那个人的脸变得苍白,汗珠从他的前额渗出。“为什么有人会说谎呢?”
“我没有说谎,大人!我只是读出上面写的内容!”书记喋喋不休,他疯狂似地把脸埋入地毯中。他的嗓音减弱,继续为自己辩护。“我以闪电的名义,以提拉斯的名义发誓,我只是读出写的内容!我是你忠实的书记啊!”
“你们中间说谎的一个将为此付出他的生命,”雅门嚷道,把眼神从祭司挪到书记身上。俯卧着的仆人开始低声哭泣。科迦再看了一次信件,他对这奇怪的指控感到困惑。雅门从他合起的双手之上看着这两个人,他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间可汗站了起来,碰倒了凳子并大步走向帐篷的大门。“队长!”他向黑暗中叫道。军官很快就出现了。“把这条狗带出去处死他。马上!”雅门把他的手指猛指向那个书记。那家伙发出尖声的哀号,为了保命死抓着地毯。
当黑袍守卫靠近时,书记悲惨的尖叫声变得更响了。科迦退到后方,离开面容严酷的武者们的路线。雅门的面容交织着愤怒和憎恨。
“闭嘴,你这条狗!”可汗叫道。“守卫,抓住他!”
三个士兵抓住书记并把他带离了帐篷。隔着墙都听得见他那低哭声。雅门期待地等着。尖叫声变得疯狂和嘶哑,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尖叫声停止了。雅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坐了下去。
科迦意识到自己在发抖。祭司闭上他的眼睛,开始实行冥想以重获他的镇静。
守卫队长拉开了帐篷的门帘。他的手上提着个沾满血迹的包裹——一个简单的皮袋。他走了进来,没有说一句话就跪在了可汗面前。“如您所命令的,已经干完了,”队长边说边打开包裹。那里,在布料的中间,是书记的人头。
“做得好,队长。把他的尸体带走去喂狗。把它放在,”他冷笑道,指向那个人头,“长矛上,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它。”
“我会去做的。”队长好奇地看着科迦,然后拿着头离开了。
雅门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地板。最后,他转向科迦。“现在,祭司,把我的手包扎起来。”
科迦仍在微微地颤抖,他拿出他的草药并开始了他的工作。

2-母亲芭牙仑

 

 

 

母亲芭牙仑


雅门骑着他那强健的小花斑马在他士兵的营地中疾弛。查那在他身旁骑着一匹纯白的牡马。在他身后五个保镖(精英科西克手下的黑袍人)紧紧地跟着他,缰绳和马蹄发出叮当咔嚓的响声。
自从接见从卡扎里来的祭司已经过了好多天了,雅门仍思量着这些事。他沉思着特使信中的内容,皱起了眉头。卡扎里的王子希望他们两个国家签定条约。雅门不知道那是否值得,而且在他决定之前,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卡扎里的信息——他们的人数,实力,和弱点。“睡着了的兔子会被狐狸抓住,”古老的谚语是这样说的。雅门并没有被这些纸弄得困倦的意思。
雅门从脑中去除了这个话题,他让他的马慢下来,自豪地看着由士兵们的帐篷和营火组成的无尽海洋。这些是他的军队。他把部落男子组成十个人的阿班,一百人的加耕,和更多的一千人的明汉,最后以图门(一万人的巨大分配)结束。每个士兵在军中都有等级和职位,就和雅门计划的一样。在他的指挥下,大草原上的人们由掠夺小队转变为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
可汗勒住了他的马,在一小群聚在火堆周围的士兵面前停了下来。他的随行们也同他一起停下。那十个坐在火堆旁的人马上跪了下来。
“谁是这个阿班的首领?”雅门边询问,边用马鞭轻打着马的大腿。可汗的马因雅门的精力而感到不安,后足立地腾跃起来。
一个人慌忙向前跑来并在马蹄旁跪了下来。在温暖的春天,这个人只穿着羊毛纺成的长裤和卡拉特,一种有红色装饰的蓝色束腰外衣。一顶圆锥形的熊皮帽,装饰着山羊皮做的缨,可以看出他是查那的图门中的一个普通骑兵。
可汗对骑兵的反应很满意,他等着他的马恢复平静。“起身,士兵兄弟,”他说,想让紧张的骑兵放轻松一点。
“是,大人,”那个人咕哝道,从泥土上挺起身来。即使是笔直地坐着,他还是保持让他的眼睛看着下方。雅门可以从他脸颊上巨大的伤疤断定这个人是个坚韧而老练的士兵。
“不用害怕,武者,”雅门安慰地说。“你不会受到惩罚。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们加耕的指挥官向我介绍了你的勇敢和技能。你父亲的欧度是什么?”雅门拂走马匹鬃毛上的苍蝇。
“图坎族杰出的君主,我父亲出生于介北部族。”骑兵说话时再次鞠了个躬。
“介北的欧度有许多帐篷,过去他侍侯我时干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胡拉古,可汗,”骑兵回答道,再次鞠躬。“很好,胡拉古。停止上下鞠躬,要像个士兵。”这个人坐直了身子,服从可汗的命令。“介北汗把他的欧度放在东方,靠近卡塔科罗山脉,是吗?”
“是的,大人,在那里夏天的牧草比较充足。”
“你听说过卡扎里吗?我听说他们住在那些山脉中。”他抚摸着马的脖子,让它保持平静。
“这是真的,可汗。我们有时抓走他们的牛羊,”骑兵自豪地回答。
雅门微笑了。掠夺和偷牲口是图坎族古老和光荣的传统。作为可汗,他仅可以阻止图坎族不同的欧度去偷取各自的马匹。任何一个图坎人因从他人那里偷盗而被抓住将会被原地处死,但法律没有应用于非图坎人。雅门把他的马鞭收入靴顶。“掠夺他们容易吗?”
“我的父亲说这就象掠夺阿里克波克和伯库的欧度一样简单——这只是他听说的;我父亲从没做过,”骑兵胡拉古慌忙加上一句,他记起了雅门所制定的惩罚。“卡扎里人不是骑手,他们追不上我们,所以逃脱很容易。但他们住在石头做的帐篷内,晚上他们把羊关在围栏里,所以我们只能在当他们带畜群出去放牧时才能袭击他们。”
“他们是勇敢的人吗?”雅门问,放下他马的缰绳以让他吃草。
“没有介北人勇敢,”那个人带着自夸的痕迹回答。“他们愿意战斗,但很容易欺骗。他们有多次没有派出侦察兵,而且我们可以通过让马在前面飞跑来让我们看起来数量更大以愚弄他们。”骑兵微微扭动了一下,试着让他处在冰冷泥土中的脚趾保持温暖。
雅门摸着他下巴上纤细的胡子。“他们人多吗?”
这个人思考了片刻。当他开始设想超过二十的数字时,他的目光呆滞。
最后,骑兵说道。“他们没有可汗的图门那么多,战斗技术也不好,”他边说边为他自以为的小聪明而大笑起来。
雅门因他的回答发笑。他真正想要的,就象他最初知道的那样,是关于卡扎里人是谁和干什么的可靠消息。骑兵胡拉古的记忆肯定是不够的。“到卡扎里有多远?”他问。那个人又思考了,虽然这次雅门猜想他知道答案。
“坎族杰出的君主,当我离开我的欧度,加入提拉斯之子宏伟的军队时,我骑了三个星期的马,但我没有加速反而在沿路我表兄的毡房中停留了许多天。这次旅程本可以更快的。”
“无庸置疑,”雅门说,一半是自言自语。蹲坐着的司令官中断了谈话,尽管他知道必须做什么。雅门靠在他马鞍的前鞍上,转向他身旁的查那将军。“查那·昂哥· 可,这个人和他的阿班将立刻骑马前往卡塔科罗山脉,他会带上你认为明智数目的随行人员。我想要知道卡扎里的人数,兵力,和弱点。务必让侦察队们拥有新马并通行无阻。他们必须在五周内返回,不能推后。”查那了解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要出发时,雅门转过身来。“还有派出一些我的科西克的人,他也计算在内。使他成为他们的指挥官。让所有不服从你的人知道这是可汗的命令。”雅门无意识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这是他发表重要命令时的一个公式。
“按您所说的,我会完成的,”查那按照礼节公式机械地回复道。“那些就是所有我的人要去做的吗?”将军问道。
雅门停下了他的马,回头凝视着查那。“你,查那将军,将会骑马去到我儿子托木克的欧度,并监视他的营地。我想要知道他的人准备好了没有。带上你所需的人手,马上出发。提拉斯会保护你的。”
“按您所说的,我会完成的,”查那回复。讨论结束了,雅门用力拉了下他坐骑的缰绳,飞奔着离开了。
那个骑兵仍然在查那马匹的脚边畏缩着。
“出发!“将军咆哮道。害怕的胡拉古匆忙回到了他的营地。骑兵用靴子叫醒了他的阿班,把他们弄得直翻跟头。
“注意细节,”查那对他附近的副官命令道。查那将军有自己的准备工作要去做,他旋转着他的马,飞驰着离开了,向他自己的毡房前进。
* * * * *
在他的帐篷里,科迦取出他的纸张,开始为一天的事件和看见的景象而做记录。自从他到达克拉班后他只加上了几张纸。看着那些缺乏内容的信件,只是提醒着他他根本不了解可汗多少。他并没有气馁,他拿起写字的毛笔,用迅速熟练的笔画开始写另一封书信。
我的大人,卡扎里的奥甘地王子。您最卑微的仆人,科迦,去往图坎朝廷的特使给您以问候。
我等待图坎可汗的话已经两天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收到了你的提议,但他没有对条约给出看法的征兆。我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段时间内,我骑马到达了克拉班附近,图坎人叫它为帐篷之城,我正尝试着了解更多关于他们人数和生活方式的信息。用可汗给我的派杂,我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但有一个例外——王室帐篷。
科迦停下,给他的毛笔蘸了点墨汁,并摆开另一张纸。在他的笔触到纸上时他又停顿了。那天早晨他去了雅门的帐篷。在那里他被科西克驻守在大门口的守卫拦下。他展示了派杂,但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所有的抗议都是徒然。守卫穿着黑色的卡拉特,明确地告诉他科迦不被允许进入,因为祭司的通行证只是穿着老虎封印。这中通行证显然是给低等官员使用的。科迦考虑着继续把话写下去,然后又拒绝了它。
也许没有人被允许进入皇家宫殿,除了受到邀请之外。
在营地的其他地方游走时,我没有这种困难,尽管我一直处于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队的陪伴下,这是可汗对我的防范。我仔细地数过帐篷,每十个我就在绳上系一个结。至今绳索已变得很短,它因系满了结而弯曲。在绳上有超过一百个绳结,但我仍没有走完整个营地。图坎有许多人,奥王子。
在工艺和艺术方面,这些人是纯粹的野蛮原始人。他们有熟练加工金子和银子的人,并用羊毛做成极其温暖和柔软的织物,他们叫做毡制品。同时,由于他们的个人习惯他们位于最臭和最令人讨厌的人之列。
科迦把他的毛笔放到一边,熟思着到目前为止他对图坎所知道的一切。几年前,当他首次了解他要去拜访图坎时,科迦以为他们都是落后的原始人。查那在赛姆法议会上的露面——肮脏,充满污秽的味道,粗鲁,而且傲慢——无疑确立了那个印象。
前往克拉班的旅程一点都不愉快。整个部队以几乎能杀死人的速度前行,有时一天要走六十到八十英里。他也加入了军队,他们没有洗刷过,在吃饭时,要吃下几乎不能消化的干肉和用水混合的粉状凝乳。三个星期以来他们从没换过衣服。这不是次快乐的旅行。
大人,图坎人吃任何东西,而这也没让他们消化不良。他们十分喜欢吃羊肉和马肉。他们吃许多野味,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射手。他们每餐都用得上母马奶,直接饮用,凝固,发酵,和晒干。一种用凝乳做的粉末和水或母马血,我听说的,混在一起,这是士兵们旅行时喝的饮料。
科迦停下了书写,他意识到他的描述并不完善。在克拉班,他最终遭受到他主人的另一面。可以肯定,他们看上去仍是野蛮人——残酷、危险、冲动——但科迦再也不能说他们只是未受过教育和拙劣的。图坎人的生活有许多令人意外的变化。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不是每个人都是骑在马背上和住在毡房里的。在各个帐篷之间还混杂着些使用巨大、沉重的大车来拖运他们财产的家庭。一些家庭拥有大车但还是使用帐篷;其他人抛弃了圆屋顶形状的帐篷,住在建造在他们四轮马车上的屋子里。其他大车携带着轻便的煅炉来给那些在水边设店的铁匠们使用。
这些铁匠们是熟练的手艺人。和银打交道的,制造酒杯、碗、鞍把、带扣、钉子、和其他一些令人惊异的装饰品。其他和皮革打交道的,把马皮晾干染色后有许多用处。女人们穿着羊毛和骆驼毛做成的鲜亮颜色的衣服。武具师特别受到重视,祭司在来到这之后已经见到过许多他们精美艺术品的例子了。
当外面的守卫招呼他到门那边去的时候,科迦正好准备放下这些想法。科迦匆忙放好书写器具,把纸折成细长条并放入了一个信袋中。祭司把水从一个皮袋中倒出,冲洗着他的砚和手指,在他的指甲上留下了一个蓝色的污迹。终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威严和得体,他把门帘扔向一边来看看谁在那儿。
外面是五个穿着有着蓝色装饰的白色卡拉特的士兵,他们是图坎皇后,依科·芭牙仑的私人护卫。科迦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王室成员皇后依科·芭牙仑邀请你来拜见她,”小队的军官声明,这可以从他军帽上悬挂着的红色丝缨来判断。
“我很荣幸受到皇后的邀请,”科迦鞠躬回答。从那个人的口气来判断,科迦觉得这个邀请实际上是命令,所以除了优雅地接受什么都做不了。祭司把他的东西收了起来,就骑上了守卫们给他带来的马。
我对会见图坎皇后十分好奇。据他所听到的,依科·芭牙仑是雅门可汗仅存的妻子。她也同样是他的继母。显然,图坎的风俗要求一个儿子必须和他死去父亲的妻子结婚——或是妻子们——主要是为了确保让女性们受到照顾。她的全称是第二皇后依科·芭牙仑·卡顿,这表明了她作为雅门的第二个妻子的身份。看上去她对可汗的事务十分感兴趣。
科迦研究着这些她派来的守卫。作为一个皇后,她让她自己的保镖变得更像雅门的科西克骑兵。科迦也注意到芭牙仑的骑兵和可汗的保镖是不同的;他们普遍走在科西克部队的周围。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用栅栏围住的门前,科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门。他们径直骑了进去,穿着白袍的守卫站向两旁挥手向他们示意。
在宫殿的庭院内,护卫队走下马来并帮助科迦下马。他把马留在了士兵那儿,一个主管军官把他领出庭院,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毡房。在帐篷前竖着一面用白牦牛尾做的旗帜。军官迅速在它面前跪下,然后就带领科迦走向大门。
那个人拉开门帘,通知侍从他们已经到了。耽搁了一会,侍从回来领着科迦走入皇后的毡房。当祭司走进帐篷,他注意到两个破布做的人像被挂在门的上方。在左边的那个旁边的是一个皮制酒袋;右边那个旁边是一包谷物。他猜想这些东西能提供他们以精神上的保护。
这个毡房比可汗简朴的帐篷奢侈多了。在白垩色的墙上挂着印有图案的红色、蓝色、黄色和白色丝绸。毡房的一部分被一个木雕的屏风隔开。地板上的毯子是亮红色的,上面用金和银镶着叶子般的螺旋。两根支撑着中央骨架的柱子雕刻并描画着一些东西,科迦认为那是缠绕在一起的龙和马。
毡房的远端是一个方形的平台,只不过几英寸高,上面覆盖着毯子。在平台上是一个用雕木做的镶嵌着海贝壳的卧榻似的床。毯子垂下弯曲的末端。一个女人就坐于它的边缘——依科·芭牙仑。
第二皇后是个惹人注目的女人,比科迦所想象的优美和有魅力的多。科迦知道她是雅门的继母,他认为他应该是个干瘪的丑老太婆,她的脸被皱纹和老年斑束缚着。然而,依科·芭牙仑有着引人注目的自信和年青。她的脸只在眼角和嘴角有些许的皱纹,皮肤在她高高的颧骨上绷得很紧。那里十分平滑并且流露着浓浓的黄油色。芭牙仑不像科迦所见过的其他图坎女人,她们的脸颊线条柔和并且圆润,她们的鼻子很宽,而她有着一个尖削的、有棱有角的鼻子和下巴,它们都笔直而且狭窄。她的眼睛也与别人不同,更像那些他在赛姆法所见到的西方人的——没有外眼角眼皮的折叠。这个女人的眼神锐利、明亮,而且清澈。她的嘴唇很薄并且上着简单自然的色彩。
芭牙仑的头发被一个白色丝绸做的蒙头头篷盖着,它高高地汇集于背后并在他的肩后呈扇形散开。丝绸的前端松散地包在头颈周围,小束的黑色和银色的头发从布下隐约可见。镶嵌着蓝色和红色宝石的耳环在布后若隐若现。她的衣服是图坎的式样,有着宽翻领和领口的高领服装。衣服是黑丝绸做的,但领口是亮红色的天鹅绒。在衣服的外面芭牙仑穿着一件长长的、没有袖子的毡皮外套,一件巨庞,上面装饰着银制的纽扣和光滑的流苏。粗毛长裤和硬皮长靴从层层衣物下露了出来。一根顶端有着一个金色有尖牙的脸的木杖躺在她膝盖之上。在芭牙仑脚边是一些整齐摆放着的纸卷,每一个都用红色或金色的绳子绑了起来。
当科迦意识到自己正无礼地凝视着第二皇后时他震惊了,他马上把眼神转向毡房内的其他人。男人们坐在左边,女人们坐在右边。左边有三个男人。第一个,稍微有点坐在外面的,很明显是芭牙仑的抄写员:一个老人,可能很老了,他驼着背坐在他那小写字桌旁。抄写员的左边是另一个老人,他穿着已褪色的黄色丝制长袍。这长袍上布满了寿字符。当科迦就坐时这个人迅速而尖锐地看了看他。
科迦在两排之间选了一个位置,他走过了第三个男人。他的头发成松散、油腻的卷状挂在那里,他的牙齿弯曲而且散发着臭气。他身着破烂的兽皮,它们互相覆盖着,显得很厚。铁钩、铁棒、铁板、铁丝和小铁像都被缝在了他的胸前的袍子上。他的衣服里放着一个大皮鼓和一根弯鼓槌。科迦相当确定这个人是某种巫医,他掌握着某种原始精神力量。
毡房的右边是十个女人。两个坐在前排的面对着男人们,她们看上去是重要人物。排头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婆,她穿着一件暖和的迪尔,图坎人把这皮外衣当成外套和长袍穿。坐在老太婆侧后方的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类似的衣服。她戴着表示未婚女性的头饰,那是个包着红布的高耸锥体,它被龟甲状的梳子和银制饰针固定着。用银币串成长摆垂在她的肩膀上。
科迦站在两排出席者之间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头放底,等待着第二皇后发布施令。“欢迎,卡扎里的科迦,”她用温暖、友好的口气说。“你可以坐下了。”科迦坐了下去,尽可能的让自己坐地舒服点。
“第二皇后给了我很大的敬意,比我所应受的多得多,”他说。
芭牙仑赏识地笑着。“‘第二皇后’不是我习惯上的头衔。在我的人民中我更为人知的名称是母亲芭牙仑或,”她用扭曲的笑容通告她,“寡妇芭牙仑,甚至是冷酷的芭牙仑。我比较喜欢母亲芭牙仑,只要因为通过我可以回溯霍肯家族。”
“请宽恕我的无知,我只在这待了很短时间。什么是霍肯家族?它和图坎一样吗,或是其他不同的什么东西?”科迦询问道。他殷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一个敏捷的头脑。你问问题了,” 母亲芭牙仑身体前倾评论道,她把她手杖的尖端指向地毯。她用她那双深邃的黑眼专心地研究着祭司的表情。她举起手杖的末段,在厚厚的毡毛织物上画着一个大圈。“这里是图坎帝国。”她的手杖轻打着画完了圆。
“霍肯是图坎的一部分吗?”科迦问。
母亲芭牙仑无视这个问题。她在先前的那个圆内又画了几个小圆。圆圈越多,剩下的空间就越少。“这些是图坎帝国的人民。这些,” 她边说边用她那手杖戳向其中一个圆,“是奈肯人,他们被卜若凯征服着,他是我在可汗之前的丈夫。” 芭牙仑继续点着其他四个圈。“这些是达剌子、葵立什、古而,和科蛮尼。他们都被现在可汗打败。这个圆圈,”她指着最后一个位于中间的圆,“是图坎。在图坎内有许多的家族。”皇后用她的手杖在毯子上戳着,留下了许多小小的凹痕。“这些是图坎的人民。有霍肯、芭西麻孜、珈玛克,和许多其他的家族。每一个家族都以它创始者的名字命名。我们家族的创始者是聪明的霍肯,他母亲——蓝狼的儿子。”
科迦客气地点着头,尽管他不确定他是否完全明白。“蓝狼?”
“一个英明的灵魂。她在严冬产下了我们的祖先并导致了我们人民的出生。” 芭牙仑向后靠去并耸了耸肩。“霍肯家族的孩子们都是蓝狼的儿女。这使得霍肯家成为全图坎的皇室家族。我是该家族最老的一个,所以我被称为依科——或母亲——芭牙仑。”
“那么你在雅门可汗之前的丈夫也是个可汗吗?”科迦表明,他尽量确保自己清楚地掌握所有的事。
芭牙仑的额头编织出一脸愁容,但她迅速地呈现出毫无表情的神态。“卜若凯是霍肯欧度的汗,没有别的了。是他的儿子,雅门,他被选为可汗。”
“雅门可汗是被推选的?他不是生来就是可汗的吗?”科迦惊讶地问道。他原先认为可汗是个世袭的官位,就象国王或王子一样。
“所有人生来都应成为他们将要成为的人。这就是天空之主提拉斯的意愿,”她解释道,她的手指在手杖上上下运动着。“卜若凯死后,雅门成为了霍肯的汗。不久之后,他征服了达剌子,各家族就指定他为图坎人民的伟大国君。” 芭牙仑交叉着他的双脚,调整着她的坐姿。
“但,我并没有邀请你来这里听我回答那么多问题,特使,尽管这些问题十分有趣。”她给了他一个取笑的笑容并观察着她那温和的尖刻的话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科迦的脸红了。“请接受我的道歉,第二皇后,”他顺从地回复道,微微地低下了头。
“请,叫我母亲芭牙仑,”皇后斥责道。芭牙仑坐回她的位子,小心地把手杖置于他的脚边。“你说你是来自红山的喇嘛,”他随便地开始说道。“你遵循什么教义?”
“红山的喇嘛们以启迪者的话为生,他教导我们如何取得安宁和全然的遗忘。我们努力追求着消除我们的热情,这样我们就能理解启迪者的教义了。”他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某个理解的迹象。芭牙仑靠近地看着他,但没有迹象表明她已经懂了。
科迦继续下去。“如果我喝茶而且我喜欢茶,我每天的生活就会被对茶的渴望所支配,而错过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祭司的双手模仿握着一杯茶。“只有在我们不再尽情享受生活之后,我们才真正能感觉到生命呈现出的一切。”科迦尽量使他的解说简明易懂,他不想用红山神学的复杂来使他的女主人糊涂。从他身边的巫医来判断,图坎人并不那么熟悉深奥微妙的哲学教义。
母亲芭牙仑斜视着他。“我听说你追随强大的复罗。他是红山神庙的神祗吗?但现今你却说到启迪者。你遵循一个神的教义同时参拜着另一个吗?”
科迦抓了抓他头上的短发。他简易的说明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们知道一个事实——强大的复罗是启迪者的神圣代言人。”
“这样看来,你实行启迪者的教义,却为你自己的利益向复罗祈祷以说情?”
“是的,母亲芭牙仑。”科迦对她问题的机敏感到惊奇。
“‘他就像我们身边的轻风。我们能感觉到他,却触摸不到;我们能听到他,他却不会说话;他在不断运动,我们却无法移动他,他总是在我们面前,却永远见不到,’” 芭牙仑引用道,她专心地闭上了眼睛。
科迦惊异地瞪着她发愣,没说一句话。“那来自于《雅尼杂瓦》,教义之书,”他低声说。
“你很惊讶我知道这些,”她咯咯地笑着。“我也用我毕生的精力学习聪明人的教义。这些杰出人士都曾是我的导师。”他把手挥向坐在科迦后排的那些人。“这是来自卒促的阿古尔·八来,他们住在寿伦的边境附近,”她边说边介绍着这个穿着神秘长袍的瘦小男人。“他在寿伦学了许多年,他学习禅道(方法)的秘密。”那个消瘦的男人合起手掌向科迦微微鞠了一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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