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地下城 UNDERTOPIA RPG教室-中文化对游戏发展的影响

本文曾刊载于杂志「新游戏时代」

作者为台湾同胞

隔「语」如隔山

相信在各位读者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市面上找到中文版「龙与地下城」的身影了。从笔者开始介绍与TRPG以及「龙与地下城」以来，一定会碰到相同的难题：几乎每次都会有好奇的读者问到：「我知道你所说的桌上型角色扮演游戏相当好玩，我也有兴趣想试试看，但是你要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到这项产品？」。笔者也都用一样的回答：「你去欧美各国或日本的时候，可以到当地的游戏专门店（俗称「Hobby Shop」或「Game Shop」）看看。他们这些店家的书架上，应该都可以找到各式TRPG的入门手册，不管是「龙与地下城」、「泛统」【General Universal Role Playing System，简称GURPS】、或「吸血鬼：千年潜藏」【Vampire the Masquerade】…」。但是得到这样的答复后，那位热心的读者，脸上通常会浮现尴尬夹杂惭愧的表情，回说「我其实英文（有的时候是日文）的程度不好，要叫我看和教科书一样厚的入门手册，实在有点…」。每一次，与读者之间的对话，都会在讲到这个议题的时候就不了了之。

TRPG 类型游戏，在语言上的门坎，经常让笔者感到沮丧。不知读者是否还记得，笔者曾经在之前的专栏中提到，TRPG在计算机RPG发展史上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其实这一点，相信读者多多少少都会在国内外，与RPG游戏相关的文章中看到。许多RPG的用语和设计概念，都是源自TRPG（例如「非玩者角色」（NPC）本身就是TRPG的专有名词）。一个相当明显的例子，就是玩者所控制的人物，通常都是以「属性」来辨别该人物的独特性，并表现出他擅长与不擅长的事物：这种以「数字」将人物能力「量化」，并借着游戏机制让这些数字在过程中有明显的效果，这就是TRPG所开创的独特游戏思维。就算是今天的RPG游戏，也是继承了这套思考逻辑（不信你去看看，有哪些计算机RPG没有用到能力值的概念）。不光是RPG，就连最近流行的在线角色扮演游戏（Online Role Playing Game）也和TRPG之间存在着不解之缘。在在线ORPG中，管理员在游戏中所背负的职责，和TRPG中控制着故事流程以及大方向的「游戏主宰」（Game Master）或「地下城主」（Dungeon Master）的责任，这两者之间，有存在显着的差别吗？因此，对于那些想要进一步了解或掌握RPG的精髓的人们而言，研究TRPG是绝对必要的课题。

中文化所带来的契机

其实笔者在很久之前，就对于「龙与地下城」的中文化，抱持着非常热切的盼望与期待。在今天众多的TRPG游戏种类中，「龙与地下城」要算是相当有辈份，也是普及率最高的一款。早期的「龙与地下城」（也就是所谓的经典["Classic"]版），曾经被翻译成九种不同的语言，在TRPG游戏历史上建立了可观的里程碑。或许也正因为该游戏是最早出现的TRPG之一，所以「龙与地下城」的游戏机制比其它后起之秀来得简单，也较容易上手。希望藉由「龙与地下城」，中文的游戏爱好者，才有机会见识到隐藏在计算机RPG后面，那身为RPG始祖的「另外一个世界」。如果要找个例子来形容，计算机RPG游戏就好比当年马可波罗将自己停留中国12年，所见所闻撰写出来的东方见闻录；虽然无法直接传达他所看到的东方，但透过文字的媒介，将他的感动传达给没到过东方的欧洲读者。藉由文字的表达，西方的读者透过他的纪录，可以想象那些动人的场景；但毕竟这不是实物，还是取代不了亲自到东方一游所能够得到的体验。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许多我们今天视为「经典」的计算机RPG游戏，这些游戏的设计者，都多多少少有受过「龙与地下城」等TRPG的影响（有些自己本人还是该游戏的爱好者）。不管是欧美的《魔法门》也好，日本的国产RPG《勇者斗恶龙》也好，今天我们在市面上看到的各式各样舶来品RPG游戏，其背后都隐约地可以看到TRPG的身影。RPG黎明期的游戏设计者们，许多都是为了替TRPG中的「感动」，寻找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与出路，而着手开发计算机版本的RPG。相当可惜的一点，是大多中文的RPG爱好者，都是在RPG游戏发展到成熟阶段后，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游戏。这难免会造就了一种刻板错误的印象，就是RPG游戏的「雏形」，不是来自《创世纪》或《巫术》等几个成功的计算机RPG系列，就是源自《太空战士》、《勇者斗恶龙》等家用主机的日式RPG。

这个影响，在今天许多华文RPG游戏中，处处可见。许多的中文RPG，都是以令人眼花撩乱的声光效果来吸引玩家的注意；许多游戏都是标榜「直逼某某游戏的 3D动画」或「有如XX游戏的多支线发展」之类。至于游戏机制上的平衡，乃至游戏世界的细部设定，几乎完全受到忽略。其实不只是中文RPG如此，后期加入 RPG游戏生产行列的韩国也出现类似的发展。中文RPG游戏的设计人难免会问，既然同样都是在做RPG游戏，为什么依旧还是比不上西方或日本产品的吸引力呢？

TRPG的「资本」

这个问题并没有单一的标准答案，但或许部分的回答，可以在玩TRPG的过程中发现。在没有高科技CG画面、动人声光效果的环境下，为什么还是会有玩者愿意花宝贵的时间来玩这个游戏？玩过TRPG的人，可以告诉你这个游戏所依赖的，就是游戏机制上的处理得当，以及严谨的世界设定。

就「龙与地下城」而言，从它于1973年问世到今天，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岁月之间，做过两次（有人会说三次）大幅改版。经典版「龙与地下城」（也就是最早出现的版本）让新接触TRPG的玩者利用相当简单的游戏规则进入TRPG的世界。为了满足那些抱怨经典版太过乏味的玩者，出版公司TSR推出了《专家级龙与地下城》（Advanced Dungeons and Dragons）。当玩者群有明显成长，而在规则上又需要做调整的时候，该公司又在80年代末期推出《专家级龙与地下城‧二版》（Advanced Dungeons and Dragons, 2nd Edition）。今天你在市面上可以看到的中文版「龙与地下城」，就是于2000年推出，通称「三版」的规则书。由此可见，「龙与地下城」在游戏规则上相当重视它本身的特色，但也同时容纳变化的空间。或许玩家有世代之分，所接触到的「龙与地下城」版本也不一致；但是他们对于「职业」、「幸免值」或「先攻权」的了解，绝对是大同小异。这和中文计算机RPG每一款游戏几乎系统全改的现象，完全不同。

TRPG 的另一种「致命吸引力」，是来自有雄厚资本的世界设定。举例来说，「龙与地下城」的世界设定，就不只一种：相信读者们对于《光芒之池》、《柏德之门》、《冰风之谷》等RPG游戏都不陌生，而这些游戏所使用的背景数据，就是来自「龙与地下城」中「被遗忘的国度」的世界设定。可想而知，一个足以被拿来作为无数不同计算机游戏以及奇幻小说之背景的世界设定，需要有多少资料份量。这样庞大的数据量，绝对是一般计算机RPG游戏所望尘莫及。但对于想要跑一场以「被遗忘的国度」为背景的「地下城主」而言，所承担的责任也不小。除了「地区」性的资料书（像是【Calimport】或是【Menzoberranzan】）之外，还有以怪物（如【Draconomicon】）或组织（如《龙巫教》【Cult of the Dragon】）为重点的书籍。试想有多少尽职的「地下城主」以及玩者，曾为了阅读这些堆积成山的设定集而废寑忘食。TRPG对于设定细节的重视，是游戏设计者值得学习的地方。

最后，或许有人会认为目前中文TRPG选择有限。但不论如何，对身为TRPG沙漠的华文市场而言，「龙与地下城」能够出现中文版，对于中文计算机RPG（乃至ORPG）的发展，是绝对有正面帮助。

狂贺！中文版《玩者手册》现身！

2002 年6月，中文RPG游戏市场，发生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件。或许在短期内看不见有任何立即的效果，更不可能在晚间新闻的时段看到与它有关的报导，但它的出现，对于中文RPG未来的发展，绝对会有深不可及的影响。这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就是中文版「龙与地下城」规则书籍的推出。

相信当各位读者看到这篇文章的同时，在大书店已经可以在看到中文版《玩者手册》的踪影吧？透过TRPG同好及友人的协助，笔者幸而在第一时间得到《玩者手册》，看看「龙与地下城」中文化后的「风采」。中文版《玩者手册》足足比原文《玩者手册》，多出了将近百页；但庆幸的是，出版商并没有为此而牺牲掉应该有的品质。不论是印刷、纸质或是封面，原文版《玩者手册》该有的东西都有（除了随书附赠CD-ROM之外，但这片CD-ROM的内容还是可以直接从WOTC 网页下载）。

买玩者手册就送入门手册

由于考虑到这本规则手册，对于没有接触过 TRPG的中文读者而言，阅读起来会有点困难，所以编辑部特别额外制作了一小本简单的《入门手册》。这本《入门手册》，除了提供新手一些有关TRPG游戏的基本概念之外，内容也包含了一份简单的冒险任务，给初学玩者和「地下城主」们直接上场的机会，亲身体验跑团的快感。虽然内容中没有巨龙的登场或是拯救世界的剧情，但这份简单的任务，应该足够让玩者了解TRPG游戏的基本性质，以及规则在跑团的过程中如何被运用。当然，如果读者也是麦叔叔的漫画迷，那这本《入门手册》更是不能错过。

D&D玩家不可或缺的参考数据

除了《玩者手册》以外，第三波也将陆续推出其它中文版的「龙与地下城」核心规则书籍，包括《地下城主指南》（Dungeon Master's Guide）及《怪物图鉴》（Monster Manual）。有了这几本书之后，相信对于阅读原文书籍有困难的TRPG爱好者而言，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相较之下，如果你是从计算机RPG开始接触「龙与地下城」的玩家，这些核心规则书可以帮助你多了解近期即将推出的几款「龙与地下城」系列计算机RPG，如《绝冬城之夜》（Neverwinter's Nights）与《冰风之谷2》（Ice Wind Dale 2），因为这些游戏都将使用「龙与地下城」的三版规则。总而言之，这三本规则书，对于想了解TRPG或是「龙与地下城」的读者，都是绝佳的参考数据以及攻略帮手。

「龙与地下城」常见问答集

TRPG 在台湾的发展，时日并不会很久；避开私人层次的跑团活动不说（这些无从查证），从国内BBS上有TRPG专门讨论版设立开始，算来也不过四、五年而已。但就其它游戏大国（如美、日）而言，TRPG是个已经发展成熟的领域，而光是「龙与地下城」一个游戏，就有将近25年的历史。有鉴于国内许多新手，对于「龙与地下城」发展的背景了解不多，笔者特地藉由本期专栏，来帮新手解答一些无法在《玩者手册》里面找到答案，与游戏发展史有关的常见疑问。

Q1：什么是「二版」或「三版」？现在看到这本《玩者手册》到底是「龙与地下城」的第几个版本？

A1：大多数刚接触「龙与地下城」的玩家，听到这些名称的时候，可能都误以为它们纯粹只是同一个游戏的不同版本而已。但就规则方面，「龙与地下城」不同版本之间的差距，其实蛮大的（感觉上有如Window 3.1和98之间的距离）。最早的「龙与地下城」游戏在70年代中期出版，今天许多人称呼这个版本为「经典版‧龙与地下城」【Dungeons and Dragons Classics】。该版本的规则相当简单（基本规则书可能不到六十几页），基本职业选项相当有限，而人类以外的主要种族，如精灵和矮人，都被视为「职业」来看待（也就是有各自的升级表格、生命骰数等等）。

为了提供那些认为经典版规则变化不够多的玩家们一个「向上发展」的空间，出版社在数年后推出了「专家级‧龙与地下城」【Advanced Dungeons and Dragons】，并在这个游戏中加入了更多、更复杂的因素，像是把种族与职业的概念分开、增添了许多复杂的法术、加强人物基本属性值对于游戏规则的影响……等等。简单来讲，如果将「经典版‧龙与地下城」比喻成DOS的话，那「专家级‧龙与地下城」就是Windows系列。「专家级‧龙与地下城」总共有两个版本：最原始的版本（简称「1st Ed.」），以及在1989年推出的「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第二版」【Advanced Dungeons and Dragons 2nd Edition】（简称「2nd Ed」或「二版」）。

至于读者们在书店看到的中文版，则是「龙与地下城」的规则书（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看看封面上那标榜着Dungeons and Dragons的巨大商标）。注意：它是「龙与地下城」，而非「专家级‧龙与地下城」！或许应该在这里特别注明，许多人称呼它为「第三版」，也是有它时空背景方面的原因：在三版推出之前，大多数TRPG玩家都是期待出版社将二版的规则翻新，所以正确来讲，在这个产品推出之前，老手们等待的作品，是「专家级 ‧龙与地下城第三版」。

但出版社也是有它们的考量，而这往往导致最后结果跟玩家们的期待，出现显着的差距。今天掌握「龙与地下城」版权的出版社Wizards of the Coast（WOTC），希望借着这「翻修」的良机，创造出一个能够突破传统「剑与魔法」限制，可以被广泛利用，但依旧是以「龙与地下城」核心机制为中心的TRPG系统。有介于此，该公司重新为「龙与地下城」做出了诠释：它们将新的规则书，定位在「d20系统」下的「龙与地下城」。「d20系统」顾名思义，就是以20面骰机制为中心的TRPG系统。不过放眼望去，TRPG历史上有用到20面骰大概也只有「龙与地下城」一家而已，而使用的专有名词（如「职业」、「防御等级」），都跟「龙与地下城」有着深厚的渊源。

总而言之，WOTC藉由「d20系统」的称呼，将「龙与地下城」的游戏机制独立出来，试着将这套机制提升为一个新的TRPG泛用系统。换言之，它们想要推动的认知，就是「龙与地下城」只不过是「d20系统」的运用方法之一；至于「d20系统」下的其它可能性，包含了「星际大战」、「Call of Cthulu」等。在这个新的制度下，始于规则复杂度的「龙与地下城」与「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第三版」分类法，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当然，这个极具野心的作法，是否能够被TRPG玩家接受，还有待观察。

Q2：「龙枪」、「被遗忘的国度」和「龙与地下城」之间的关系为何？

A2：相信很多玩过《柏德之门》、《冰风之谷》等系列的玩家们，都是在知道「龙与地下城」之前，先认识「被遗忘的国度」。国内许多阅读奇幻文学翻译作品的读者，也是在熟悉克莱恩的世界后，才知道这部作品和「龙与地下城」之间有着相当深厚的渊源。但许多新手常常对于这些作品，与「龙与地下城」游戏之间的关系一知半解；甚至有人将「被遗忘的国度」，当作是「龙与地下城」的「最新规则版本」，这才真的是让笔者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被遗忘的国度」、克莱恩以及许许多多尚未出现中文翻译的「世界」（如Ravenloft, Greyhawk），都是被归类于「战役设定」（Campaign Setting）的数据集。所谓的「战役设定」，就是利用「龙与地下城」游戏规则，来进行跑团时所使用的世界。当然，如果纯粹是以享受短期跑团为乐趣的话，游戏内可能不需要什么太花俏的设定。一般来讲，一个地下城和一个小村庄，对于初学者来说就绰绰有余，因为绝大部分都会将精神花费在如何消灭地下城中的敌人，以及搜刮遗迹中的宝藏。

但对于比较有经验的玩家，他们势必会要求比较深入的角色扮演经验，而「战役设定」资料，就是个可以提供这方面信息的管道。规模比较大的「战役设定」，像是「被遗忘的国度」，通常都有相关的出版品，提供完整并详细的世界设定数据。从地图、国家、政治、宗教、经济、人文等一路下来，一直到某个山中小镇的特产都样样俱全。更重要的，这整套设定是「全盘通用」，也就是说不论是角色扮演游戏、小说，乃至计算机游戏，都源自同一个来源。所以不论读者是在玩《柏德之门》系列时，或是在看小说《黑暗精灵》的时候，认识那位来自地底国度的游「崔斯特」的两把武器的能力及名字都没有变，而类似这样的数据，都可以在「战役设定」的数据集中找到。就算读者不玩TRPG的「龙与地下城」，这些「战役设定」还是相当重要的阅读书籍，因为它们可以提供相当多与计算机RPG或小说背景有关的点点滴滴。

Q3：有人说游戏的裁判是「游戏主持人」（Game Master），但《玩者手册》中提到管理人的称呼是「地下城主」（Dungeon Master）。到底哪一个才正确？

A3：其实这两个名称都是讲同一个角色，也就是管理游戏运作及身兼裁判的玩家。当然，GM这个名词较为被广泛利用：从TRPG到网络RPG，我们都称呼那些管理游戏的人为GM。至于「地下城主」，这个特殊名词是「龙与地下城」游戏中，对于扮演GM角色的玩家特定的称呼。其实各路的TRPG，为了强调自己游戏的特色，对于游戏管理人的称呼，都略有不同。举例来说，「泛用系统」（GURPS）的主持人称为「游戏主宰」、「吸血鬼：千年潜藏」的则是「说书人」（Story Teller）。但不论「游戏主宰」也好、「地下城主」也好，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和承担的责任，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这期笔者先对战役设定做个简单介绍，下期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再来好好讨论一下战役设定的内容及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