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The Life Is Getting Complex

　　一阵浓厚的黑暗围绕在雷斯林四周，这黑暗是如此粘稠，如此沉重，以至于他感觉到胸口被深深压抑，四肢紧紧束缚，甚至连喘息都无比的艰难。在这片黑暗里，一切感官都被吞噬，惟有脑袋里的疼痛仍旧清晰，仿佛一把插入头盖骨的利剑。
　　他看到了黑暗之后尖啸着的五色龙、被大法师塔旁贯穿身体的法师、甚至费斯坦但提勒斯那阴冷的笑容，每一个画面都快速地在眼前闪过，化做闪电一次又一次刺穿他孱弱的身体，打击他的心灵。深切的痛苦感伴随着鲜血自伤口流泻而出，雷斯林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象一只受惊的浣熊，在电闪雷鸣下有一种想低声啜泣的冲动……或许他本来就是在低声啜泣……他不能确定……
　　当一切都再度沉寂在黑暗里之后，那双沙漏的瞳孔里映出一个令人怀念的矮小身影，衣衫肮脏，头发蓬乱，手里提着一只死老鼠。当雷斯林颤抖着双手去触摸的时候，身影消失了，转瞬间，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来：“小雷，兔子耶……一遍又一遍，这个声音不断重复着……
　　……雷斯林缓缓睁开眼睛，最先进入视线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然后是三张焦虑的脸。
　　“哎呀，他醒了！”
　　赫敏高兴地喊道，罗恩与哈里也很兴奋的拍手庆祝。这时波姆弗雷夫人走进病房，严厉地看了他们一眼：“病房不允许喧哗，还有，会客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三个人吐吐舌头，彼此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再度回过头来看着雷斯林，床头摆放了一些零食，马济斯法杖斜靠在床边。
　　雷斯林仍旧感觉脑袋疼的厉害，而且精神昏昏沉沉，他恍惚记得那个催眠咒语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所打断，在三头犬咬住他身体前的一瞬间，他本能地释放了一个物理震撼性的魔法，只有长期严格训练的法师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释放这样一个咒语。接下来三头犬被巨大的力量摔到了房间的另一侧，他勉强拖着身体走出门口，然后就不醒人事了。
　　“这么说来，我是在学院的医疗室里。”
　　雷斯林想，同时为身体的异常变化感到焦躁。
　　“波姆弗雷夫人说你得了感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哈里说，然后他俯到雷斯林耳边，细声道：“我们是把你抬到宿舍后，才通知医生的，三楼的事，没人知道。”说罢他笑了笑，旁边两个人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雷斯林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件事还没被泄露出去，而且对于雷斯林与泰斯的身份，他们似乎也没追究的意思。不过另外一件事同样让人困扰：穿越两个世界的旅行，对他的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残破的身体已经开始无法负荷他数倍于常人的魔力与数十倍于常人的野心——事实上，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只是雷斯林自己也没预料到，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居然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导致罹患感冒，而且感冒来的极其迅猛，几乎要把他摧垮，无论是肉体还是意志。
　　“你好厉害，居然一个人就打败了三头犬！”赫敏羡慕地对他说，“你的巫术水准就象是三年纪的学长。”
　　雷斯林浅浅一笑，他暗地里攥了攥拳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空虚，是的，缺乏力量感的空虚。这次感冒夺走了他的全部法力，起码是暂时的。不幸中的万幸是，保持雷斯林年轻相貌的拟态魔法，还可以借由马济斯法杖的力量来维持，但他自己却无法施展任何法术了。
　　现在的雷斯林，只是一个虚弱的少年，就象他真正的少年时代一样。
　　“不……还是少许不同。”雷斯林心里面说。
　　“来吃吧，我们偷着带了点糖果，草莓夹心的饼干很香哦……”哈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雷斯林，赫敏与罗恩两个人并肩站在哈里旁边，挡住波姆弗雷夫人的视线，三个人都露出小孩子恶作剧的特有笑容。
　　“那个大狗的下面，好象是一块活板的样子。”赫敏忽然说。
　　哈里一楞：“这么说，那条狗是在守卫着什么东西喽？”
　　“那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比如亚瑟王的宝剑或者德拉克拉男爵的斗篷。”罗恩笑着回答，顺手把一大块巧克力放到嘴里。
　　“会不会是海格带来的那个小包包呢？”哈里忽然想到，那个小包放在古灵阁银行的深处，一定是相当重要的物品。
　　“哎，不用想那么多了，邓不利多校长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罗恩拍拍他的肩膀，“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
　　“啊，我们得去上课了，早日康复，雷斯林。”
　　哈里看看表，已经快到上变形课的时间，三个人依次吻了吻雷斯林的额头，然后匆忙离去，剩下雷斯林一个人在宽敞的病房里默不作声。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与两只不同寻常的老鼠。
　　“小雷，你还好吗？我看你的表情很痛苦……”
　　变成老鼠的卡拉蒙问道，表情有些心疼，旁边泰斯缩在口袋里不作声，变成老鼠以后，他“借”来的东西都掉在地上了。
　　雷斯林冷淡地“哦”了一声。
　　“我去帮你配些草药饮料吧，那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一只老鼠能做什么？”
　　“你把我变回到人类，然后我去那个森林里找，小雷，你需要照顾。”
　　“……听着……”雷斯林直视着天花板，“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魔力了，所以也没办法把你变回去，而且，如果伏地魔察觉到这点，我们就全得死。”
　　“没……没有魔力？”卡拉蒙非常惊讶。
　　“是的，所以你最好闭上嘴，保持沉默，这样我们也许能活的久一点。”
　　“小雷，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大法师塔虽然居住起来不舒服，可我觉得也比这里更适合你……当然，如果你想回家，我和提卡也都欢迎。”
　　对于这个卡拉蒙在禁忌森林里已经提过的问题，雷斯林反问道：“哥哥，如果你的剑钝到无法使用的地步，你会怎么做？”
　　“恩……找一把新的剑。”
　　“没错，费斯坦但提勒斯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
　　谈话到这里就中止了，因为波姆弗雷夫人拿着调好的药剂走进了病房。
　　雷斯林的痊愈速度很快，到了第三天，感冒的症状就彻底消失了，头也不疼，虽然咳嗽的老毛病仍旧没好，但终于被波姆弗雷夫人允许继续上课了。为此，哈里、罗恩以及赫敏三人还特意为他在格林芬顿学生宿舍的休息室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雷斯林本想拒绝，但最后还是出席了，至于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这样的友好气氛令他对自己的把握也开始惶惑吧。
　　虽然他的魔力消失了，但依靠马济斯法杖本身的力量，应付一年级的课程还是绰绰有余。雷斯林的成绩，继续在班上保持着上游的水准，偶尔还会解答哈里罗恩他们学业上的疑问，当然问问题最多的还是赫敏，用罗恩的话说就是“优等生和优等生之间永远有那么多话题聊”。哈里觉得他们已经被这个“家庭不幸”的同学所接纳、信赖了，这让他很高兴，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雷斯林从来不参与他们的聊天，但总会坐在一旁听，他偶尔发表的意见，总会被视做最标准的答案，无形中雷斯林在这个小团体中树立了权威的地位。至于马尔福，他最多只敢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嘲讽哈里几句，雷斯林给过他足够多的教训了。
　　这天在药剂课上，斯内普教授和往常一样，小小地刁难了一顿哈里，然后命令学生们开始按照配方调试药剂。
　　“你们这群蠢货，要小心，这里每一种原料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即使是两种安全的原料，结合在一起也有可能产生可怕的效果。你们面临的是几百种能够把你们送去蠢材地狱的可能性，给我把眼睛瞪大点！”
　　哈里和罗恩一组，一边听着斯内普教授令人厌恶的训斥，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天平乘量一小节鲸鱼的舌骨，现在无论是斯内普教授本人还是这个地牢的气味都令哈里非常的厌恶和沮丧。
　　雷斯林被分配到与马尔福一组，马尔福紧张的不得了，几次把实验用的瓶子打翻，即使一贯喜爱他的斯内普教授也不得不训斥了他一顿。雷斯林一如既往的安详阴沉，他确实是在认真听课。他来这个世界别有目的，但在等待那个时刻出现的时候，并不妨碍他天生的求知欲（从这一点看，雷斯林其实是应该穿红袍的）从这个世界的魔法理论汲取知识，尤其是药剂课。雷斯林发现两个世界对各种材料的称呼虽然不同，但本质却是惊人的相似，甚至这个教授所教的某些技巧，他在克莱恩世界闻所未闻，这更使他对药剂学产生兴趣。
　　“嘿，把那个烧杯拿给我！”
　　马尔福对雷斯林说，后者沉默着把一个空烧杯递给他，同时眼睛紧盯着沸腾的白蜡锅，里面翻滚着的是几根狒狒尾巴。
　　这个特异的小组保持着并不友善的合作关系，一个是畏惧，一个是冷漠，马尔福甚至感觉这个搭档身上散发出的寒冷，比这个阴冷的地牢更甚。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不过我好心地提醒你，不谨慎的行动，有可能会让你面对整个马尔福家族的敌对——那个属于最显赫的巫师世家之一的家族。”
　　马尔福趁着切碎一捆仙人掌的机会，对雷斯林说。雷斯林恍若未闻，兀自搅拌着溶液。不甘心的马尔福又追问了一句：“难道你认为藐视一个伟大家族，是一种荣誉吗？”
　　“如果那个家族认为被藐视是一种耻辱的话……”雷斯林礼貌地回答，随手将溶液倒进锅里，他对这个小子真是厌烦透了。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立刻从锅里传来，整个地牢都被震的嗡嗡直响，其他小组的人都惊慌不已。
　　正在巡视的斯内普教授猛然转过身来，愤怒地大吼道：“混蛋！是谁！”当他发现肇事者是那个拥有白色头发与金色眼睛的学生时，怒火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大惊失色的马尔福指了指雷斯林，表示这起爆炸与自己无关，哈里对罗恩小声说：“一定是马尔福那家伙干的，雷斯林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旁边一组的赫敏拼命点头。
　　“马哲理同学，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斯内普教授换了一副冷静的口气，他对这个学生，始终有奇妙的兴趣，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总觉得蕴藏着一些非常神秘而且说不清楚的东西，甚至有的时候，斯内普教授在雷斯林面前还有种“自己是学生“的错觉。
　　“哦，我将蜘蛛与比目鱼的唾液混合捣碎后，投到了那个锅里。”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爆炸，然后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斯内普教授冲到锅前，用魔杖将黑色的烟雾挥开，锅里的汤水已经熬干，一小块土黄色的物质留在锅底，这正是学生在本次课上要求被炼制出的药剂“马耳他的呻吟”，一种可以产生强烈刺激的药物。
　　马尔福紧张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他认为雷斯林这回闯下大祸了。
　　“马哲理同学，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需要加一些辅助的配料以及足够长时间的沸腾来抑制爆炸？！斯内普教授的语气不象是训斥，更象是一种讨论。
　　雷斯林拿起手巾，安静地把手上的水迹擦干，这时候全班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他。
　　“如果掌握好精确的重量、时机以及手势，加速炼制的速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出乎学生们的意料，斯内普教授并没有大叫大嚷，而是走近雷斯林，用他那双黑眼睛盯着雷斯林看到了好一会，自己的表情倒先不安起来，好象是极其烦乱。过了大约一分钟，斯内普教授才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雷斯林手中的马济斯法杖，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哈里清楚地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在这个阴冷的地牢了，斯内普居然流汗了！
　　下课后，哈里和罗恩冲到雷斯林面前充满敬佩地大喊道：“嘿，太棒了！雷斯林！你居然把斯内普噎的说不出来话！”
　　“哈哈，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家伙那副表情，真是太痛快了！”
　　哈里太高兴了，一边扶着眼镜一边欢呼，罗恩不停地拍着雷斯林的肩膀，而赫敏则开始询问雷斯林什么才是精确的重量、时机。雷斯林看着哈里额头那个醒目的伤疤，忽然发觉自己在守候计划的同时，不知不觉居然开始沉浸在这类惬意的生活里。他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跟这些家伙游戏的时候，尤其是那个视自己为值得信赖的好友的哈里·波特——虽则这不失为保证计划顺畅进行的好方法，雷斯林想起了那个双眼已盲的神眷之女。
　　“请……请问……我可不可……可以打断你们一下？”
　　哈里停止了欢呼，他发现教授黑魔术防御的奎诺教授站在他们四个面前，头上缠的头巾散发着浓郁的大蒜味道。哈里很喜欢奎诺教授觉得他的课程很轻松，也很可笑，那副结结巴巴的摸样比起斯内普要不知可爱多少倍，所以当他看到奎诺教授，立刻有礼貌地行礼。
　　“请问您是找我么？”雷斯林眯起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奎诺，两股不同意味的目光交错在一起。
　　“哦，关……关于上次的作业，我要找你谈一下。”
　　哈里耸耸肩，觉得很遗憾，原本他打算拉着他们几个去小小的庆祝一番呢。赫敏连忙问奎诺教授：“那我的成绩呢？”奎诺教授回答说几乎找不到瑕疵，这让赫敏相当高兴，罗恩在一旁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顾。
　　三个人离开之后，奎诺教授与雷斯林一前一后，两个人默默地来到奎诺教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没有点灯，所以光线有些暗，大蒜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
　　奎诺教授谨慎地查看了一下，确定附近并没有别人后，随手把门关上，转身来到雷斯林的面前。
　　“我的主人……”他恭敬地说。
　　“我很忙，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雷斯林看着奎诺的眼睛，已经猜到这个双面人究竟想做什么，对于邪恶者的心理，雷斯林身为黑袍法师，有着近乎天然的直觉。
　　“是这样……”奎诺的笑容开始有些扭曲，“听说您前几天……天忽然得病，希望这不会对您的健康有什么影响。”
　　雷斯林的表情一动不动，这让奎诺有些失望，于是他决定说的更直接一点。
　　“伏地魔公爵对您的健康很担忧，因为他不再感受到你的魔法波动……”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雷斯林甚至感觉到对面的这位“臣子”正在手里积聚力量，只要他稍微露出破绽，就会立刻被那个法术笼罩。现在的雷斯林，在伏地魔面前就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无力，但是这不足以抹去雷斯林胸有成竹的笑容，他苍白的脸色只是因为健康状况而不是因为畏惧。
　　“我实在是很感激你的关心……”雷斯林故意将语调放慢，同时以同样威胁的眼神望着奎诺教授。对付邪恶角色的方式，就是比对方还要邪恶，这是大法师塔的主人所领悟到的自然规律。
　　两个人互视着，雷斯林瞳孔里成人特有的光芒，与他年轻的脸孔格格不如。
　　目光仅仅对峙了几秒钟，奎诺教授就哀嚎着倒了下去，双手捂着剧痛的小腹不断抽悸，冷汗直流，在那里有雷斯林给他留下的五个伤口印记，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奎诺教授。雷斯林并没有对那五个伤口施加任何的力量——事实上他也没能力去施加任何力量——，他只是利用奎诺教授对于强大力量的畏惧与迷信，从心理上加强了那些印记对这个脆弱的家伙的影响罢了，魔力虽然消失了，但丝毫不影响雷斯林的智慧。
　　奎诺教授大口喘着粗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有任何的造次，在这场较量中，他输了，不是力量上的失招，而是心理上的惨败。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些伤口，会永远提醒你什么是正确的事情。”雷斯林抚摩着马济斯法杖，“快说吧，你找我来这里，不会仅仅是打算问候我的健康吧。”
　　奎诺教授连忙点点头，掏出手帕来擦擦额头的汗水，恢复了结结巴巴的懦弱模样：“是……是这样，按照预定计划，我会在今天晚上放一个洞窟巨……巨人去扰乱学院的秩序，所以来请示您的意见。”
　　雷斯林习惯性地咳嗽几声，开始思考这计划的必要性。没错，这个计划本来也是正确的历史事件之一，它所造成的后果，一是哈里、罗恩以及赫敏三个人友情的建立；二是哈里对斯内普教授的怀疑。现在第一个后果，已经提前实现了，而第二个……雷斯林清楚历史上的诸多事件都是互为因果，环环相扣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变化，说不定会演变成为巨大的风暴，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好吧，你这就去安排洞窟巨人的事情。”雷斯林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尽量看上去容易引起怀疑，好让斯内普教授亲自去查看三楼的那个密室。”
　　“可……可是我有把握让那只狗睡着。”
　　奎诺教授回答，对于雷斯林的命令大惑不解。雷斯林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过了，我的目的不是魔法石，你只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是……主人。”奎诺教授恭敬地鞠了一躬，当他再度抬起身子时，雷斯林已经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与此同时，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室里，邓不利多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而斯内普教授坐在后面皱着眉头。
　　“校长，新一届的这些学生，其中有一个人的表现，非常值得我们对他感兴趣。”
　　“哦？你说的是哈里·波特吗？”
　　“不……不是他！”斯内普的表情有些扭曲，“而是另外一个人，雷斯林，雷斯林·马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