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门骑着他那强健的小花斑马在他士兵的营地中疾弛。查那在他身旁骑着一匹纯白的牡马。在他身后五个保镖(精英科西克手下的黑袍人)紧紧地跟着他,缰绳和马蹄发出叮当咔嚓的响声。
自从接见从卡扎里来的祭司已经过了好多天了,雅门仍思量着这些事。他沉思着特使信中的内容,皱起了眉头。卡扎里的王子希望他们两个国家签定条约。雅门不知道那是否值得,而且在他决定之前,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卡扎里的信息——他们的人数,实力,和弱点。“睡着了的兔子会被狐狸抓住,”古老的谚语是这样说的。雅门并没有被这些纸弄得困倦的意思。
雅门从脑中去除了这个话题,他让他的马慢下来,自豪地看着由士兵们的帐篷和营火组成的无尽海洋。这些是他的军队。他把部落男子组成十个人的阿班,一百人的加耕,和更多的一千人的明汉,最后以图门(一万人的巨大分配)结束。每个士兵在军中都有等级和职位,就和雅门计划的一样。在他的指挥下,大草原上的人们由掠夺小队转变为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
可汗勒住了他的马,在一小群聚在火堆周围的士兵面前停了下来。他的随行们也同他一起停下。那十个坐在火堆旁的人马上跪了下来。
“谁是这个阿班的首领?”雅门边询问,边用马鞭轻打着马的大腿。可汗的马因雅门的精力而感到不安,后足立地腾跃起来。
一个人慌忙向前跑来并在马蹄旁跪了下来。在温暖的春天,这个人只穿着羊毛纺成的长裤和卡拉特,一种有红色装饰的蓝色束腰外衣。一顶圆锥形的熊皮帽,装饰着山羊皮做的缨,可以看出他是查那的图门中的一个普通骑兵。
可汗对骑兵的反应很满意,他等着他的马恢复平静。“起身,士兵兄弟,”他说,想让紧张的骑兵放轻松一点。
“是,大人,”那个人咕哝道,从泥土上挺起身来。即使是笔直地坐着,他还是保持让他的眼睛看着下方。雅门可以从他脸颊上巨大的伤疤断定这个人是个坚韧而老练的士兵。
“不用害怕,武者,”雅门安慰地说。“你不会受到惩罚。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们加耕的指挥官向我介绍了你的勇敢和技能。你父亲的欧度是什么?”雅门拂走马匹鬃毛上的苍蝇。
“图坎族杰出的君主,我父亲出生于介北部族。”骑兵说话时再次鞠了个躬。
“介北的欧度有许多帐篷,过去他侍侯我时干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胡拉古,可汗,”骑兵回答道,再次鞠躬。“很好,胡拉古。停止上下鞠躬,要像个士兵。”这个人坐直了身子,服从可汗的命令。“介北汗把他的欧度放在东方,靠近卡塔科罗山脉,是吗?”
“是的,大人,在那里夏天的牧草比较充足。”
“你听说过卡扎里吗?我听说他们住在那些山脉中。”他抚摸着马的脖子,让它保持平静。
“这是真的,可汗。我们有时抓走他们的牛羊,”骑兵自豪地回答。
雅门微笑了。掠夺和偷牲口是图坎族古老和光荣的传统。作为可汗,他仅可以阻止图坎族不同的欧度去偷取各自的马匹。任何一个图坎人因从他人那里偷盗而被抓住将会被原地处死,但法律没有应用于非图坎人。雅门把他的马鞭收入靴顶。“掠夺他们容易吗?”
“我的父亲说这就象掠夺阿里克波克和伯库的欧度一样简单——这只是他听说的;我父亲从没做过,”骑兵胡拉古慌忙加上一句,他记起了雅门所制定的惩罚。“卡扎里人不是骑手,他们追不上我们,所以逃脱很容易。但他们住在石头做的帐篷内,晚上他们把羊关在围栏里,所以我们只能在当他们带畜群出去放牧时才能袭击他们。”
“他们是勇敢的人吗?”雅门问,放下他马的缰绳以让他吃草。
“没有介北人勇敢,”那个人带着自夸的痕迹回答。“他们愿意战斗,但很容易欺骗。他们有多次没有派出侦察兵,而且我们可以通过让马在前面飞跑来让我们看起来数量更大以愚弄他们。”骑兵微微扭动了一下,试着让他处在冰冷泥土中的脚趾保持温暖。
雅门摸着他下巴上纤细的胡子。“他们人多吗?”
这个人思考了片刻。当他开始设想超过二十的数字时,他的目光呆滞。
最后,骑兵说道。“他们没有可汗的图门那么多,战斗技术也不好,”他边说边为他自以为的小聪明而大笑起来。
雅门因他的回答发笑。他真正想要的,就象他最初知道的那样,是关于卡扎里人是谁和干什么的可靠消息。骑兵胡拉古的记忆肯定是不够的。“到卡扎里有多远?”他问。那个人又思考了,虽然这次雅门猜想他知道答案。
“坎族杰出的君主,当我离开我的欧度,加入提拉斯之子宏伟的军队时,我骑了三个星期的马,但我没有加速反而在沿路我表兄的毡房中停留了许多天。这次旅程本可以更快的。”
“无庸置疑,”雅门说,一半是自言自语。蹲坐着的司令官中断了谈话,尽管他知道必须做什么。雅门靠在他马鞍的前鞍上,转向他身旁的查那将军。“查那·昂哥· 可,这个人和他的阿班将立刻骑马前往卡塔科罗山脉,他会带上你认为明智数目的随行人员。我想要知道卡扎里的人数,兵力,和弱点。务必让侦察队们拥有新马并通行无阻。他们必须在五周内返回,不能推后。”查那了解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要出发时,雅门转过身来。“还有派出一些我的科西克的人,他也计算在内。使他成为他们的指挥官。让所有不服从你的人知道这是可汗的命令。”雅门无意识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这是他发表重要命令时的一个公式。
“按您所说的,我会完成的,”查那按照礼节公式机械地回复道。“那些就是所有我的人要去做的吗?”将军问道。
雅门停下了他的马,回头凝视着查那。“你,查那将军,将会骑马去到我儿子托木克的欧度,并监视他的营地。我想要知道他的人准备好了没有。带上你所需的人手,马上出发。提拉斯会保护你的。”
“按您所说的,我会完成的,”查那回复。讨论结束了,雅门用力拉了下他坐骑的缰绳,飞奔着离开了。
那个骑兵仍然在查那马匹的脚边畏缩着。
“出发!“将军咆哮道。害怕的胡拉古匆忙回到了他的营地。骑兵用靴子叫醒了他的阿班,把他们弄得直翻跟头。
“注意细节,”查那对他附近的副官命令道。查那将军有自己的准备工作要去做,他旋转着他的马,飞驰着离开了,向他自己的毡房前进。
* * * * *
在他的帐篷里,科迦取出他的纸张,开始为一天的事件和看见的景象而做记录。自从他到达克拉班后他只加上了几张纸。看着那些缺乏内容的信件,只是提醒着他他根本不了解可汗多少。他并没有气馁,他拿起写字的毛笔,用迅速熟练的笔画开始写另一封书信。
我的大人,卡扎里的奥甘地王子。您最卑微的仆人,科迦,去往图坎朝廷的特使给您以问候。
我等待图坎可汗的话已经两天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收到了你的提议,但他没有对条约给出看法的征兆。我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段时间内,我骑马到达了克拉班附近,图坎人叫它为帐篷之城,我正尝试着了解更多关于他们人数和生活方式的信息。用可汗给我的派杂,我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但有一个例外——王室帐篷。
科迦停下,给他的毛笔蘸了点墨汁,并摆开另一张纸。在他的笔触到纸上时他又停顿了。那天早晨他去了雅门的帐篷。在那里他被科西克驻守在大门口的守卫拦下。他展示了派杂,但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所有的抗议都是徒然。守卫穿着黑色的卡拉特,明确地告诉他科迦不被允许进入,因为祭司的通行证只是穿着老虎封印。这中通行证显然是给低等官员使用的。科迦考虑着继续把话写下去,然后又拒绝了它。
也许没有人被允许进入皇家宫殿,除了受到邀请之外。
在营地的其他地方游走时,我没有这种困难,尽管我一直处于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队的陪伴下,这是可汗对我的防范。我仔细地数过帐篷,每十个我就在绳上系一个结。至今绳索已变得很短,它因系满了结而弯曲。在绳上有超过一百个绳结,但我仍没有走完整个营地。图坎有许多人,奥王子。
在工艺和艺术方面,这些人是纯粹的野蛮原始人。他们有熟练加工金子和银子的人,并用羊毛做成极其温暖和柔软的织物,他们叫做毡制品。同时,由于他们的个人习惯他们位于最臭和最令人讨厌的人之列。
科迦把他的毛笔放到一边,熟思着到目前为止他对图坎所知道的一切。几年前,当他首次了解他要去拜访图坎时,科迦以为他们都是落后的原始人。查那在赛姆法议会上的露面——肮脏,充满污秽的味道,粗鲁,而且傲慢——无疑确立了那个印象。
前往克拉班的旅程一点都不愉快。整个部队以几乎能杀死人的速度前行,有时一天要走六十到八十英里。他也加入了军队,他们没有洗刷过,在吃饭时,要吃下几乎不能消化的干肉和用水混合的粉状凝乳。三个星期以来他们从没换过衣服。这不是次快乐的旅行。
大人,图坎人吃任何东西,而这也没让他们消化不良。他们十分喜欢吃羊肉和马肉。他们吃许多野味,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射手。他们每餐都用得上母马奶,直接饮用,凝固,发酵,和晒干。一种用凝乳做的粉末和水或母马血,我听说的,混在一起,这是士兵们旅行时喝的饮料。
科迦停下了书写,他意识到他的描述并不完善。在克拉班,他最终遭受到他主人的另一面。可以肯定,他们看上去仍是野蛮人——残酷、危险、冲动——但科迦再也不能说他们只是未受过教育和拙劣的。图坎人的生活有许多令人意外的变化。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不是每个人都是骑在马背上和住在毡房里的。在各个帐篷之间还混杂着些使用巨大、沉重的大车来拖运他们财产的家庭。一些家庭拥有大车但还是使用帐篷;其他人抛弃了圆屋顶形状的帐篷,住在建造在他们四轮马车上的屋子里。其他大车携带着轻便的煅炉来给那些在水边设店的铁匠们使用。
这些铁匠们是熟练的手艺人。和银打交道的,制造酒杯、碗、鞍把、带扣、钉子、和其他一些令人惊异的装饰品。其他和皮革打交道的,把马皮晾干染色后有许多用处。女人们穿着羊毛和骆驼毛做成的鲜亮颜色的衣服。武具师特别受到重视,祭司在来到这之后已经见到过许多他们精美艺术品的例子了。
当外面的守卫招呼他到门那边去的时候,科迦正好准备放下这些想法。科迦匆忙放好书写器具,把纸折成细长条并放入了一个信袋中。祭司把水从一个皮袋中倒出,冲洗着他的砚和手指,在他的指甲上留下了一个蓝色的污迹。终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威严和得体,他把门帘扔向一边来看看谁在那儿。
外面是五个穿着有着蓝色装饰的白色卡拉特的士兵,他们是图坎皇后,依科·芭牙仑的私人护卫。科迦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王室成员皇后依科·芭牙仑邀请你来拜见她,”小队的军官声明,这可以从他军帽上悬挂着的红色丝缨来判断。
“我很荣幸受到皇后的邀请,”科迦鞠躬回答。从那个人的口气来判断,科迦觉得这个邀请实际上是命令,所以除了优雅地接受什么都做不了。祭司把他的东西收了起来,就骑上了守卫们给他带来的马。
我对会见图坎皇后十分好奇。据他所听到的,依科·芭牙仑是雅门可汗仅存的妻子。她也同样是他的继母。显然,图坎的风俗要求一个儿子必须和他死去父亲的妻子结婚——或是妻子们——主要是为了确保让女性们受到照顾。她的全称是第二皇后依科·芭牙仑·卡顿,这表明了她作为雅门的第二个妻子的身份。看上去她对可汗的事务十分感兴趣。
科迦研究着这些她派来的守卫。作为一个皇后,她让她自己的保镖变得更像雅门的科西克骑兵。科迦也注意到芭牙仑的骑兵和可汗的保镖是不同的;他们普遍走在科西克部队的周围。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用栅栏围住的门前,科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门。他们径直骑了进去,穿着白袍的守卫站向两旁挥手向他们示意。
在宫殿的庭院内,护卫队走下马来并帮助科迦下马。他把马留在了士兵那儿,一个主管军官把他领出庭院,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毡房。在帐篷前竖着一面用白牦牛尾做的旗帜。军官迅速在它面前跪下,然后就带领科迦走向大门。
那个人拉开门帘,通知侍从他们已经到了。耽搁了一会,侍从回来领着科迦走入皇后的毡房。当祭司走进帐篷,他注意到两个破布做的人像被挂在门的上方。在左边的那个旁边的是一个皮制酒袋;右边那个旁边是一包谷物。他猜想这些东西能提供他们以精神上的保护。
这个毡房比可汗简朴的帐篷奢侈多了。在白垩色的墙上挂着印有图案的红色、蓝色、黄色和白色丝绸。毡房的一部分被一个木雕的屏风隔开。地板上的毯子是亮红色的,上面用金和银镶着叶子般的螺旋。两根支撑着中央骨架的柱子雕刻并描画着一些东西,科迦认为那是缠绕在一起的龙和马。
毡房的远端是一个方形的平台,只不过几英寸高,上面覆盖着毯子。在平台上是一个用雕木做的镶嵌着海贝壳的卧榻似的床。毯子垂下弯曲的末端。一个女人就坐于它的边缘——依科·芭牙仑。
第二皇后是个惹人注目的女人,比科迦所想象的优美和有魅力的多。科迦知道她是雅门的继母,他认为他应该是个干瘪的丑老太婆,她的脸被皱纹和老年斑束缚着。然而,依科·芭牙仑有着引人注目的自信和年青。她的脸只在眼角和嘴角有些许的皱纹,皮肤在她高高的颧骨上绷得很紧。那里十分平滑并且流露着浓浓的黄油色。芭牙仑不像科迦所见过的其他图坎女人,她们的脸颊线条柔和并且圆润,她们的鼻子很宽,而她有着一个尖削的、有棱有角的鼻子和下巴,它们都笔直而且狭窄。她的眼睛也与别人不同,更像那些他在赛姆法所见到的西方人的——没有外眼角眼皮的折叠。这个女人的眼神锐利、明亮,而且清澈。她的嘴唇很薄并且上着简单自然的色彩。
芭牙仑的头发被一个白色丝绸做的蒙头头篷盖着,它高高地汇集于背后并在他的肩后呈扇形散开。丝绸的前端松散地包在头颈周围,小束的黑色和银色的头发从布下隐约可见。镶嵌着蓝色和红色宝石的耳环在布后若隐若现。她的衣服是图坎的式样,有着宽翻领和领口的高领服装。衣服是黑丝绸做的,但领口是亮红色的天鹅绒。在衣服的外面芭牙仑穿着一件长长的、没有袖子的毡皮外套,一件巨庞,上面装饰着银制的纽扣和光滑的流苏。粗毛长裤和硬皮长靴从层层衣物下露了出来。一根顶端有着一个金色有尖牙的脸的木杖躺在她膝盖之上。在芭牙仑脚边是一些整齐摆放着的纸卷,每一个都用红色或金色的绳子绑了起来。
当科迦意识到自己正无礼地凝视着第二皇后时他震惊了,他马上把眼神转向毡房内的其他人。男人们坐在左边,女人们坐在右边。左边有三个男人。第一个,稍微有点坐在外面的,很明显是芭牙仑的抄写员:一个老人,可能很老了,他驼着背坐在他那小写字桌旁。抄写员的左边是另一个老人,他穿着已褪色的黄色丝制长袍。这长袍上布满了寿字符。当科迦就坐时这个人迅速而尖锐地看了看他。
科迦在两排之间选了一个位置,他走过了第三个男人。他的头发成松散、油腻的卷状挂在那里,他的牙齿弯曲而且散发着臭气。他身着破烂的兽皮,它们互相覆盖着,显得很厚。铁钩、铁棒、铁板、铁丝和小铁像都被缝在了他的胸前的袍子上。他的衣服里放着一个大皮鼓和一根弯鼓槌。科迦相当确定这个人是某种巫医,他掌握着某种原始精神力量。
毡房的右边是十个女人。两个坐在前排的面对着男人们,她们看上去是重要人物。排头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婆,她穿着一件暖和的迪尔,图坎人把这皮外衣当成外套和长袍穿。坐在老太婆侧后方的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类似的衣服。她戴着表示未婚女性的头饰,那是个包着红布的高耸锥体,它被龟甲状的梳子和银制饰针固定着。用银币串成长摆垂在她的肩膀上。
科迦站在两排出席者之间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头放底,等待着第二皇后发布施令。“欢迎,卡扎里的科迦,”她用温暖、友好的口气说。“你可以坐下了。”科迦坐了下去,尽可能的让自己坐地舒服点。
“第二皇后给了我很大的敬意,比我所应受的多得多,”他说。
芭牙仑赏识地笑着。“‘第二皇后’不是我习惯上的头衔。在我的人民中我更为人知的名称是母亲芭牙仑或,”她用扭曲的笑容通告她,“寡妇芭牙仑,甚至是冷酷的芭牙仑。我比较喜欢母亲芭牙仑,只要因为通过我可以回溯霍肯家族。”
“请宽恕我的无知,我只在这待了很短时间。什么是霍肯家族?它和图坎一样吗,或是其他不同的什么东西?”科迦询问道。他殷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一个敏捷的头脑。你问问题了,” 母亲芭牙仑身体前倾评论道,她把她手杖的尖端指向地毯。她用她那双深邃的黑眼专心地研究着祭司的表情。她举起手杖的末段,在厚厚的毡毛织物上画着一个大圈。“这里是图坎帝国。”她的手杖轻打着画完了圆。
“霍肯是图坎的一部分吗?”科迦问。
母亲芭牙仑无视这个问题。她在先前的那个圆内又画了几个小圆。圆圈越多,剩下的空间就越少。“这些是图坎帝国的人民。这些,” 她边说边用她那手杖戳向其中一个圆,“是奈肯人,他们被卜若凯征服着,他是我在可汗之前的丈夫。” 芭牙仑继续点着其他四个圈。“这些是达剌子、葵立什、古而,和科蛮尼。他们都被现在可汗打败。这个圆圈,”她指着最后一个位于中间的圆,“是图坎。在图坎内有许多的家族。”皇后用她的手杖在毯子上戳着,留下了许多小小的凹痕。“这些是图坎的人民。有霍肯、芭西麻孜、珈玛克,和许多其他的家族。每一个家族都以它创始者的名字命名。我们家族的创始者是聪明的霍肯,他母亲——蓝狼的儿子。”
科迦客气地点着头,尽管他不确定他是否完全明白。“蓝狼?”
“一个英明的灵魂。她在严冬产下了我们的祖先并导致了我们人民的出生。” 芭牙仑向后靠去并耸了耸肩。“霍肯家族的孩子们都是蓝狼的儿女。这使得霍肯家成为全图坎的皇室家族。我是该家族最老的一个,所以我被称为依科——或母亲——芭牙仑。”
“那么你在雅门可汗之前的丈夫也是个可汗吗?”科迦表明,他尽量确保自己清楚地掌握所有的事。
芭牙仑的额头编织出一脸愁容,但她迅速地呈现出毫无表情的神态。“卜若凯是霍肯欧度的汗,没有别的了。是他的儿子,雅门,他被选为可汗。”
“雅门可汗是被推选的?他不是生来就是可汗的吗?”科迦惊讶地问道。他原先认为可汗是个世袭的官位,就象国王或王子一样。
“所有人生来都应成为他们将要成为的人。这就是天空之主提拉斯的意愿,”她解释道,她的手指在手杖上上下运动着。“卜若凯死后,雅门成为了霍肯的汗。不久之后,他征服了达剌子,各家族就指定他为图坎人民的伟大国君。” 芭牙仑交叉着他的双脚,调整着她的坐姿。
“但,我并没有邀请你来这里听我回答那么多问题,特使,尽管这些问题十分有趣。”她给了他一个取笑的笑容并观察着她那温和的尖刻的话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科迦的脸红了。“请接受我的道歉,第二皇后,”他顺从地回复道,微微地低下了头。
“请,叫我母亲芭牙仑,”皇后斥责道。芭牙仑坐回她的位子,小心地把手杖置于他的脚边。“你说你是来自红山的喇嘛,”他随便地开始说道。“你遵循什么教义?”
“红山的喇嘛们以启迪者的话为生,他教导我们如何取得安宁和全然的遗忘。我们努力追求着消除我们的热情,这样我们就能理解启迪者的教义了。”他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某个理解的迹象。芭牙仑靠近地看着他,但没有迹象表明她已经懂了。
科迦继续下去。“如果我喝茶而且我喜欢茶,我每天的生活就会被对茶的渴望所支配,而错过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祭司的双手模仿握着一杯茶。“只有在我们不再尽情享受生活之后,我们才真正能感觉到生命呈现出的一切。”科迦尽量使他的解说简明易懂,他不想用红山神学的复杂来使他的女主人糊涂。从他身边的巫医来判断,图坎人并不那么熟悉深奥微妙的哲学教义。
母亲芭牙仑斜视着他。“我听说你追随强大的复罗。他是红山神庙的神祗吗?但现今你却说到启迪者。你遵循一个神的教义同时参拜着另一个吗?”
科迦抓了抓他头上的短发。他简易的说明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们知道一个事实——强大的复罗是启迪者的神圣代言人。”
“这样看来,你实行启迪者的教义,却为你自己的利益向复罗祈祷以说情?”
“是的,母亲芭牙仑。”科迦对她问题的机敏感到惊奇。
“‘他就像我们身边的轻风。我们能感觉到他,却触摸不到;我们能听到他,他却不会说话;他在不断运动,我们却无法移动他,他总是在我们面前,却永远见不到,’” 芭牙仑引用道,她专心地闭上了眼睛。
科迦惊异地瞪着她发愣,没说一句话。“那来自于《雅尼杂瓦》,教义之书,”他低声说。
“你很惊讶我知道这些,”她咯咯地笑着。“我也用我毕生的精力学习聪明人的教义。这些杰出人士都曾是我的导师。”他把手挥向坐在科迦后排的那些人。“这是来自卒促的阿古尔·八来,他们住在寿伦的边境附近,”她边说边介绍着这个穿着神秘长袍的瘦小男人。“他在寿伦学了许多年,他学习禅道(方法)的秘密。”那个消瘦的男人合起手掌向科迦微微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