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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Tide Of Darkness)》完成版
日期:2004-09-03  作者:永不绝望  来自:  点击: 21816
 
 

 

第四章 
 第四章 

  “给我讲讲有关恶魔的事,”奎迪说。 

  他坐在她对面,先前燃起的一小丛篝火在他们中间跳跃着。他反对生火--考虑到会引起某些意想不到注意-
-尤其是如果那个恶魔骑手还在跟踪他们,但她根本不听。“我跟你说过了,炼魔没找我们。如果它找的话,早就
追上我们了。这儿方圆几里是没有其它的生物的,而且外域这地方晚上会很冷。”当他提起她早先说的“狮子”时
,她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已经出了那片区域了,伙计。几乎没有狮子会在这么靠北的地方溜达。这儿附近基本上
不长活物的。” 

  自从下午以来,在他们旅行的途中,地形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们仍旧穿行在辽阔的草原上,但是这儿的地面
更坚硬,草也所有不同,短了些,脏了点,跟他们先前经过的草相比,有着不一样的叶脉和颜色。地上到处伸出零
乱的小树,扭曲成古怪的形状。稀奇的是,同时还矗立些参差不齐的岩石,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即使不相信她的判断,他还是帮她把火生了起来,虽然觉得她对这个区域懂得比他多,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惕。
 

  她隔着火堆瞥了他一眼,咀嚼着一条牛肉干。奎迪当然没有带补给品,所以她很慷慨地分给他一部分。她仅提
供了一些干燥的饼干牛肉干以及水,但是对于一个像他这样又饿又累走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顿美餐了--
他以前可没这么凑合过。“你指的是炼魔?”她终于有反应了。 

  他点点头。 
   
  她机警地环视四周,好像仅仅提起这黑暗仆人就会让它们显现似的。他倒真想知道那种家伙会不会出现在这个
陌生的地方。夜幕很快降临了。黄昏已经逝去,黑暗开始笼罩,使得冷漠的岩石越发显得怪诞。正如她预计的那样
,开始变冷了,温柔的晚风拂动着草丛。“一种邪恶的东西。你想知道它们的什么?” 

  他耸耸肩。“了解你的对手总是好的,说不定我会碰上它们。” 
   
  她想了想。“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你所能告诉我的一切。” 

  她摇摇她的头。“那真的不够。我不是行家。”她凝视着他。“我所知道的那点儿就足以让我尽可能地远离它
们。知道得太多对你的健康有坏处。” 

  “你确实知道很多,”他说。 

  她耸了耸肩。“也许吧。但是把那解释给你这样笨的……呃,得花点时间。” 

  “那就花点时间。”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么我们就直接谈你那个‘恶魔’。你这么喊过我,还记得吗?” 

  他陷入窘迫中。“那时我还不认识你。除了今天我们见的那个以外,我还不知道恶魔长什么样子。它们看起来
都那样吗?” 

  她摇摇头。“不,基本上不是。炼魔有很多种类和形态……我们会迎头碰上的。当我们同炼魔们谈话的时候,
我估计你就会清楚不止一种恶魔了,明白了吗?” 

  他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你说它们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你的意思是它们千奇百怪,形态各异?” 

  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她急忙止住自己,“它们是有不同的外表大小和
能力--你至少脑子里想到了这点。我说得是炼魔种族的不同。” 

  他没什么反应。 

  “诸神在上,”她不以为然地说,“几乎所有的主位面佬都知道魔族的不同。” 

  奎迪一脸的歉意。“恐怕我不知道,”他指出。 

  “好吧。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你知道炼魔从哪儿来吗?我是说它们从哪个位面来?” 

  奎迪无力地耸耸肩。“说不上来。我一直以为它们在创世之初就存在了。” 

  她再次摇头。“我不是说那个。谁知道恶魔是否一直都有?那是圣人的事。注意点,我不想跑题。我说得是它
们家乡的位面。你听说过下层位面吗?” 

  这个词隐隐约约有些熟悉,他拾起他的记忆。“……邪恶的位面?由黑暗力量所控制,对吗?” 

  “差不多。你还知道多少?” 

  “没多少,”他承认,“只听过它们的名字。冥界,无底深渊,卡瑟利,修罗场,九层地狱,混沌海,焦炎地
狱--” 
   
  “很好,”她打断他,“虽说混沌海不是下层位面。不过别介意。现在我们正好可以简化一些,只讲讲三个异
位面,还有三个主要的魔族。” 

  “其它的呢?” 

  “其它的炼魔?当然。我跟你说,先别管它们。我们先谈最基本的,明白?” 

  他点点头。 

  “好。那么,有三个魔族,它们来自三个不同的位面。这三个位面是无底深渊,巴托地狱--你管它叫九层地
狱,还有焦炎地狱。你知不知道位面间不同的阵营?” 

  “阵营?” 

  “嗯,这么说你不知道。正如你之前说的,所有的下层位面本质上都是邪恶的。有的相互结盟,有的则极其混
乱。” 

  他不明白了。“什么?” 
   
  “它们有组织有纪律。一些地方是守序的避难所,另一些则是混乱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中立。” 

  他思索了一下。“你是指位面本身的性质?一个位面本质邪恶这我能明白,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总之每个魔族都会在它的家乡位面建立统一战线。有些守序,有些混乱,还有些中立,
这得看它们来自哪个位面。当然,在一般情况下,大多数地方都是这样子的。” 

  “都有哪些魔族?”奎迪问。 

  “那么我们现在直奔主题,”布瑞娜说,“你认为炼魔就是恶魔,那可未必。‘恶魔’这个词有特殊的意思,
指的是三魔族中的其中一个。你们通常所谓的恶魔从无底深渊来的,本质上是混乱邪恶。另一种恶魔是守序邪恶的
,来自巴托……呃,照你的说法是九层地狱。中立邪恶的炼魔被称之为恶魔。它们是焦炎地狱来的,或者说至少人
人都这么认为,因为谁都确定不了。总而言之,这就是重点,”她肯定地说。“当然,它们有自己的学名。”她停
了一下,“那些恶魔啊,魔鬼啊,只是种族的蔑称。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真名,但我现在不想跟你提起它们。某些
词语拥有力量,会引起注意的,而且那也不重要,所以眼下我们离真名远点。要记住,那些各种各样的魔族可不会
欣赏你管它们叫‘恶魔’、‘魔鬼’。一般情况下,你最好还是闭上嘴巴。” 

  “这么说有三种不同的炼魔,”奎迪跟着说,“它们被所属的位面和阵营所隔离。” 

  “位面决定它们的阵营,”她纠正道,“差不多基本上是这样。现在那些个恶魔魔鬼什么的,是无法混在一起
相处的。” 

  “战斗是邪恶的天性。”他说。 

  “嗯,”她迟疑地说,“可以这么说。但我不是指它们仅仅有时打架。它们憎恨彼此。事实上,每个人都会记
得,它们忙于投身一场永恒的战争。那被称之为血战。” 

  “血战?”他问。 

  “是。为什么那么叫它要靠个人想像,所以不要再费心问了。现在参与血战的家伙主要是恶魔。因为一方混乱
而另一方守序,所以它们都想干掉对方,然而没人能真正肯定这一点。也没人确切知道血战是啥时候开始的,所以
大多数人都以为它一直存在。”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另外一个难题。关于血战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恐怕除
了高阶炼魔,一般的炼魔看来也不知道。” 

  “第三种怎样?我记得你讲过。既不混乱也不守序的那种。” 

  她抬手止住他。“别急,我正要说呢。首先你要搞明白血战。你听得懂我刚才所讲的吗?” 

  他点点头。 

  她有几分惊讶。“那你没有任何疑问?如此壮烈宏大的战争仅仅是因为阵营不同,大多数主位面佬至少会对此
吃惊的--毕竟,很多不同阵营的人类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他耸耸肩。“我见过更无理更没逻辑的战争。出身邪恶的生物热衷于厮杀,这并不奇怪。” 

  “嗯,可是别因为它们毫无理由的打仗,就以为它们笨。低级炼魔的确白痴,某些高阶的家伙则非常强大。”
 

  “你刚才提到的高阶,”他突然插嘴。“给我讲讲。” 

  她耸耸肩。“就像我刚才说的,每个炼魔都不相似。有三个魔族并不意味着只有三种炼魔,明白?” 

  他点点头,她继续说。 

  “恶魔的类型是不同的,它们分能量等级。最低级蠢得跟动物似的,而高级的……呃,一些地狱王子和深渊议
员有接近神的力量。懂了吗?” 

  他不敢肯定。“我想是吧,不过我不确定。王子?议员?他们怎么有如此高贵的称呼?” 

  她摇摇头。“不,呀,是,勉强来说,但是……瞧,那无关紧要。据说有些炼魔比其它的更为强大--施展更
厉害的魔法,更猛烈的必杀技。我们谈着些无关紧要的干什么,说血战。” 

  “对,”他同意说。“血战。你正打算告诉我第三种。” 

  她点点头。“尤哥--呃,一种恶魔。它们也是血战中的角色。它们唯利是图,被任何愿意付钱的一方雇佣,
而且见风使舵。” 

  他好像不太相信。“如果它们是这么不可靠,为什么双方还愿意雇佣它们?”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给你说过我不是行家。我只是给你提供常识。我从来没到过血战的那
些个位面。你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瞧,我对这些感到厌烦。提到这些专有名词真让人生气。” 

  “是你要用这些专有名词的,”他指出。“你没有别的能告诉我了吗?” 

  她叹了口气,一脸的疲倦。“我真的不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更多,去问内行的,印记城有很多。当我们到达后
,我会很乐意为你指出正确的方向。” 

  他有点失望。他想多了解一下恶魔--尤其是她提到的王子和议员,他觉得她还有没说出来的。但从他早些时
候从她那里学到的经验看,一旦她对交谈感到厌烦,她就不吭声了,无论他怎样询问,她都不再说话。挖掘到真相
之前总是比较让人比较沮丧的。 

  他顺从地转移话题。“那么你认为我们再有多久才能抵达印记城?” 

  她舔舔嘴唇,想了想。“我们走很长时间了。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晚上,也许后天。我们还得继续走。” 


  “我们骑马吧,会省些时间,”他提议。 

  布瑞娜白了他一眼。“是啊,对。‘如果愿望能当马骑’的话。” 

  他不懂什么意思,只好保持沉默。 

  她抬起脚,弹弹上面的尘土,取过包裹开始翻找。她从中找出一捆布,并把它扔了过来。 

  他有些惊讶地接过来打开,发现那是一条褪色的毯子。他不解地看着她。 

  “睡觉,”她命令。“我先守夜。” 

  “你不用了,”他说。“我能干这个。” 

  她哼了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该警惕些什么。而且我认识你这个主位面佬还不到一天。你可能用那把巨剑暗
中杀掉我。” 

  他笑了一下。“我保证不会。” 

  “不管怎样,闭上你的嘴,去睡觉。” 

  他耸耸肩,侧身躺了下来,把毯子拉到身上。 

  她看见他躺下,倒是有些诧异。她原以为会有争论。“嗨,伙计,”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睡着了吗?” 


  他朝她看了一眼。“还没。” 

  她停了片刻。“你真的相信我会带你去?”她最后问。“你几乎不认识我。” 

  “我信任你,布瑞娜,”他回答道,翻回身去。“轮到我守夜时叫醒我,”他说着,用士兵随地而睡的诀窍,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火焰开始变小,燃烧柴火时发出阵阵的嘶嘶声。布瑞娜蹲在那儿,良久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睡个好觉,小子,”等她确定他睡着了,小声说。她的声音中蕴藏着几分古怪。

************* 

  醒过来! 

  奎迪立刻被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差点把布瑞娜借给他的毯子掀飞。事实上,毯子已经从他的肩膀上滑到腰
间,只剩一半盖在身上。 

  他支起手臂跳起来,一动不动地聆听。 

  夜晚很宁静。在他右边,传来布瑞娜轻柔地呼吸声。他瞥了一眼,看见她坐在那儿,下巴搁在膝盖上睡着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把他弄醒却没有打扰到她。 

  火焰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包围在他们小小营地周围的黑暗并不深,奎迪发现他可以看得很清楚。他
开始审视四周。 

  没有,没有任何异状。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什么不正常。 

  那么是什么东西如此强烈地把他唤醒?他仔细地想着。也许只不过是身处异地他乡下意识的不安吧。或者他适
才做了个恶梦。  

  尽管如此,他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的本能告诉他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慢慢地坐下来,摸索泰利森沙的剑柄,记得在他休息前把圣剑放到毯子底下了。或许他无法解释出缠绕自己
心神不定的原因,然而如果布瑞娜在岗位上睡着了,就应该他来值班。她说这地方没危险,但是这里对他来说是陌
生的异界,可不想冒什么险。没有迹像表明他们毫无防备地睡了多久。此外,他是一名战士,精于格斗,已经养成
在哪里都能够熬夜,还可以走很长路的习惯。此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疲倦,他所感觉到的危险不允许他休息。
 

  他的手指几乎要攥住剑柄时,瞬间感到一股冲击。这把剑又开始颤动了,这次它摸起来很兴奋。 

  危险!他意识到--惯有的前兆--再次去够剑。   
  
  突然间,一股寒气紧紧抓住他的脖子,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掀翻毯子,升到了空中,他的四
肢在不停地舞动。 

  怎么回事?他迷惑不解地想,一种强大的力量把他扔了起来。 

  他凌空滑行了十五尺,摔在营地边上的草丛里,肺中喷出一口气。 

  脖子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模模糊糊地觉得那儿要是多点肉就好了,那样可能就不会这么糟糕。他同时也觉
得难以呼吸,膝盖上刺骨的痛。但是他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袭击!他意识到。危险!袭击!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他试图矫健地跳起来面对偷袭的未知敌手,却失败了。转而设法扭过来朝被扔出来的地方望去。尽管如此,他
还是呼吸困难。  

  有一阵子,他除了黑暗中悬浮的两个炽热绿光球外,什么都没看见,然后,随着它的靠近,他认出那个身形了
。 

  恶魔骑手!肯定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它那诡异的战马倒不在。站起来!必须站起来! 

  他尽可能试着起来,却在中途又坐下了,痛苦地大口喘气。 

  它没有笑容,至少那副牙不像是在笑,但它却很傲慢地缓缓逼近。它比奎迪先前估计的要高,足有九尺,手中
还抓着那把巨大的白骨战戟。 

  它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然后用武器指着他。利刃在离他脸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奎迪
看到刃上前前后后呈锯齿形,黑色的血迹和某些东西粘在上面。 

  “来,人类,”它粗声粗气地说。“我们玩玩。” 

  这个声音透着股神秘,尽管很低,却非常清晰。虽然是从那干瘪的嘴中传出来的,却好像来自奎迪的四周的空
气。恶魔所说的语言几乎难以形容,音节极为刺耳,让人恶心和害怕。虽然奎迪能听懂每个词就好像有这种天赋似
的,但它们已不仅仅是语言了。迥异的可怕音调刺激着他的大脑。流血与绝望。字与字之间浮现的莫名恐惧震撼着
奎迪的灵魂。这句话带着股力量,一种无比骇人的力量,奎迪担心若是听不懂它的意思,可能就会陷入疯狂中,他
凡人的脑子几乎无法理解这种语言中所蕴含的究极邪恶。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逼真,以至于他的背脊阵阵刺痛,惊骇
地坐在原地。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死亡和悲哀。如果邪恶能够发声,将远胜于语言。 

  然而另一个声音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下意识地感觉到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他留意到这点。是泰利森沙,正愤
怒着发出呜呜声。这柄剑苏醒了,正渴望战斗。它好像很不甘心地呼唤着奎迪,即使这个恶魔骑士听到了,它也没
什么反应。 

  随着一声尖叫,布瑞娜突然出现在恶魔的右肩后,连人带短剑冲了上去。 

  她牢牢地把几寸长的刀刃插进了那个家伙的脖子。尽管她的突袭成功了,但却像是自己撞向一块石头。这家伙
若无其事地站着,扭动脑袋直到那发绿光的眼睛注视到她。 

  一时间,这女孩似乎一怔,它用那只空余的手把布瑞娜扇了下来。她闷哼一声背朝地摔在地上,但还想跳起来
。 

  恶魔的战戟闪电般舞出一道弧线,在布瑞娜试图起身的时候,锯齿般的武器击中了她的前额。 

  伴随着猛烈地攻击,出现了一阵牙酸的骨碎声和喷起的血沫。布瑞娜像个布娃娃似的被抛起来,划过半空。她
面朝下落在几尺之外,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血积成了水坑。 

  “不!”奎迪急促地吼道。恶魔没有转过来,还朝着布瑞娜,他必须拿到剑…… 

  他摇摇摆摆地站起来,经过恶魔向毯子那边移动。剑的声音更加高昂,变得紧急。 

  他蹒跚着朝它走去。 

  忽然间他被颠倒着提了起来。恶魔抓住他来回抖动,好像在玩一个玩具。 

  “你真有趣,人类。你以为能够逃脱?我对你究竟有多强壮挺好奇。我希望你死得慢一点,以便多提供点乐趣
。”刺耳邪恶的话语再次袭进奎迪的耳朵,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恶魔故意一点一点地把他撕碎,看看
他在死前到底能忍受多少痛苦;恶魔利刃上发黑的碎肉被奎迪新鲜的肌肉所代替,他身上剩下来的部分,要么被恶
魔吃掉,要么当战利品。 

  恶魔的话激起了他的想像,这种让他呕吐的恐惧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都忘了疼痛。  

  他被掂得更高了些,直到发现恶魔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恶魔骑士端详了他一阵子,似乎想从奎迪脸上
读到什么。 

  “你很弱小,”它最后说,声调中透出失望的气息。“我不明白它们怕你什么。解决掉你很容易,人类。” 
        

  他突然被扔到一边,好像恶魔现在已对他不感兴趣了。他的头先着地,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无力地躺在地上。
 

  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看见恶魔正站在毯子旁边看着他。“你刚才往这儿找什么,人类?”它问道。 

  到现在为止,圣剑依然在徒劳地呼喊着,奎迪觉得它越来越明亮,阵阵光波从毯子地下漏了出来。 

  它向下伸出手,当其掀开毯子时,沐浴在剑所散发出来的闪光中。泰利森沙像个灯塔一样照耀着,放射出无比
灿烂的光辉,甚至把奎迪的眼睛刺出了眼泪。 

  恶魔向下看着它,大笑起来,声音既恐怖又刺耳。“这个小东西就是你要找的?愚蠢!” 

  它用空着的手把布瑞娜的短剑从脖子上拔了下来。短剑很干净,没有血迹,而且奎迪看见伤口自动愈合了。“
笨蛋,”它重复道,“你们这种普通武器根本无法伤到我。” 
   
  普通武器?奎迪灵光一现。它看不见光,也听不见声音。它不知道这把剑是什么!这样的话,也许他拥有意外
的优势。只要他能拿到那剑! 

  恶魔骑士把短剑抛到一边。“感到害怕吧,人类!”它突然喊道,用一根骨指指着他。“你的末日到了!” 


  奎迪拚着身上剩余的力量蹭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家伙将用那把令人敬畏的武器劈他,想靠它来摧毁自己。不知
为何,恐惧感徘徊在他周围,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虽然他清楚它们仍存在,但已不能再影响他了。来自泰利森沙
的屏蔽保护着他,就如同今天早些时候那样。他向后退着,试图站起来。恶魔的动作很快,难以想像的快,但是如
果他拿到剑,或许有一线希望。以他的状况来看,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从恶魔面前逃走,不过也许一阵急冲足以让他
够着剑。 

  恶魔误以为他的动作是恐慌,便对自己成功的恐吓感到得意,再次笑了起来,声音难听得让人绝望。“这儿无
路可逃,小东西。我会磨碎你的骨头当饭吃,把你的皮做成纸!”它再次瞥了一眼泰利森沙,咧嘴一笑。“我要用
你自己的玩具拆了你,愚蠢的人类!” 

  剑的尖叫声变成了咆哮,散发的光像个小太阳。奎迪捂住他的耳朵。这声音!它怎么听不到? 

  恶魔弯腰抓住剑柄。一阵闪电般的噼哩啪啦声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烤肉味。 

  它的表情瞬间从傲慢的自大变成了受惊的痛苦。它大叫着痉挛缩回,但是剑还粘着它,散发着更加耀眼的光,
不甘心的咆哮变成了胜利的呼喊。 

  恶魔尖声叫喊着,试图甩掉手中的泰利森沙的剑柄,可发现做不到。剑柄死死地啃住它的手掌--它的手指都
融化了。这个家伙淹没在能量的光华中,它的衣服开始冒烟,着火。它又尖叫一声,摇晃着向后退,扔掉手中的武
器,去抓拿泰利森沙的胳膊。 

  它的黑指甲深深地陷进受伤的前臂,奎迪怀疑它是不是想把那条胳膊扯下来,以摆脱那把剑。 

  然而这剑越来越狂暴。忽然出现一道闪光。裂开的肉块瞬间就冻结了,那家伙几乎被强光裹住了,奎迪发现他
居然可以看“透”恶魔。然后,光线强得无法再用肉眼直视,他被迫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爆发出雷鸣般响却很短暂的噼啪声,尖叫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这是如此完全的寂静,片刻之后,奎迪轻轻地叹了口气。它完蛋了,他心想,松了口气。 

  他的眼睛立刻眨动起来。布瑞娜!他惊慌地想起来。 

  有一会儿,他眼前陷入突然的黑暗,被剑的光辉照的失了明。慢慢地,他的双眼恢复过来了。 

  泰利森沙立在几码外,一端深深插入地面,剑柄骄傲地指向天空。这把剑又黯淡下来。至于恶魔,毫无踪影。
布瑞娜仍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奎迪抓着地面的土块,连滚带爬地穿过崎岖的草地,来到她身边。 

  她毫无生气的样子。他抓起她的脉搏。 

  很微弱,不会有错。她还活着。 

  奎迪把她翻了过来。 

  要不是她脸上布满了血污和泥土,那表情倒像是在熟睡。伤口比较高,在她额头的发际处。 

  看清楚后,他感到一阵绝望。这一猛击没有穿透她的脑袋,但却弄碎了。血从几个伤口中畅快地流出来,他可
以从中看到露出来的骨头。 

  他顿时如同遭到致命的打击。她能这样持续多久还是未知。无论如何,她正快速地衰弱,除非他能做点什么,
否则她可能活不了几分钟。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医疗者。他知道某些药草可以治较小的伤口和消除疤痕,在这里却用不上。除了一身衣服和泰利森沙以
外,他一无所有。甚至连毯子铺盖都没带,那还是布瑞娜借给他的。他也不清楚在这陌生的异界有什么植物可以治
愈她,也不清楚她的生理系统与自己是否有足够的相似,以便他来帮忙救助。毕竟,她的身体构造与他是不同的,
虽然她说过是跟他一样的人类…… 

  绝望笼罩着他。她要死了,我束手无策。 

  “不!”他灵机一动,跑去翻她的包裹。他没带必要的补给品,但也许她带了。止血的膏药或是别的什么。 


  如果她有,你认得出来么?你可能用毒药来治她。翻包的时候,他努力驱散这令人不安的念头。没别的选择了
,没时间考虑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她带了什么帮得上忙的东西。 

  一些衣物,绳索,一把小刀,一面镜子,一封信,一个小针线袋,一个长颈水瓶,还有之前分给他的那种食物
, 

  没有其它的了。没有草药,没有药膏。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你的错,他想。她会死都是你的错! 

  他愤怒地甩掉这想法。够了!你没空自怨自艾了!做点什么! 

  他再次搜索包裹,把它们都倒在地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某些……任何…… 

  突然他又看到那些物品。新衣服。干净水。绷带!可以清洗伤口和止血! 

  他抓起长颈水瓶和刚才认为无用的干净白上衣,爬回她身边。 

  他迅速地把衣服撕成长条。他犹豫地凝视着她。以前他从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继续。毕竟这是头
部重伤。他会不会弄得更糟? 

  行了!什么都不干,她就死了。做点什么她仍可能死去,但是你至少做了!以前你打完仗见过医生怎么用绷带
的。照他们那样做! 

  他搞不清这念头从哪里来,但却激励他开始行动。浸湿布条后,他倒置水瓶,让水流到她额头上,用湿布轻轻
擦拭她的前额和脸庞,清理掉泥土和血污。布条一脏,他就换一条继续擦。 

  血擦干净后,伤口露了出来。虽然很严重,却比他想像中小了点。 

  他犹豫起来。下一步最棘手了。他必须尽可能不移动她的头。 

  他慢慢取过四五条布,把它们绞在一起,开始往她头上缠。他挪来挪去,把绷带绑到合适的位置。她无力地倒
在他手上,毫无声息。 

  绑好以后,他坐到一旁,注视着他的成果。现在怎么办?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把它们腾了出
来。 

  他回头瞧瞧布瑞娜。弄干净血绑好了伤口,她看上去很安详,好像不是垂死而是在沉睡。 

  我应不应该抬高她的头?他思索着。那样应该可以止血,虽然目前来看没必要。他不敢肯定再移动她是否明智
。 
   
  他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这么做。他把女孩其他的衣物叠成一个枕头,谨慎地扶起她的头,把
它们塞到下面。 

  他又坐回去。还干什么?还干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儿,但想不起什么。最终认定自己已做完了该干的事。 

  还不够,他痛苦地想。你动作太慢了,或许能延续她几个小时生命,但是还不行。她仍然会死,都是你的错。
 

  强烈的内疚感袭向他。他认识这个人还不到一天,她就已经成为旅伴并为他指引道路。不仅如此,她是自己与
这个异界唯一的联系。而且,虽然她可能没意识到,自从她开始成为旅伴并为他提供援助,他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
全。恶魔追踪的是他,不是她,如果她没有遇见自己,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他对她的保护失败了。 

  他垂下脑袋。只剩下祈祷了。神哪,请不要让她死。请赐给她生命,我求求您。我知道我微不足道。我不是为
自己,而是为了您赐给我的神圣任务来求您的。 

  祈祷很简单,并不像先知书上写的那样冗长,也许家乡的牧师会不赞成他那简陋的、缺乏礼仪的语言,但这已
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他把自己全部的灵魂倾注了进去。 

  然后,他等到回应了。这没花多长时间。 

  剑! 

  他睁开双眼,审视泰利森沙插的地方。 

  他赶快走过去,虽然不知道该怎样做。 

  他站在剑面前,情不自禁地发抖。这剑已经沉寂下来了,就像一把普通的武器,但是他见识过了它被唤醒时所
做的一切。他过去总是听闻触摸这柄剑对卑劣的家伙来说是致命的,但看到那一幕之后,他才认识到这武器是多么
的危险。 

  拿着剑。你需要它的力量。 

  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那像是细小沉着耳语。他顺从地握住剑柄-- 
   
  --一股无比强大的能量涌进了他的体内。 

  当这股能量吞噬他的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叫,不过一点都不疼。 

  他以前这么虚弱过吗?这可不好说。能量在他体内汹涌澎湃。他的膝盖灼热无比,脖子钻心般的痛,胸口肋骨
断的地方又是另一种疼。突然间能量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疲劳?他疲劳过吗?他简直根本不需要休息。
他觉得自己可以跑上一公里而丝毫不累!他活着,比以前活的还好!他的感觉更加敏锐了。夜晚的空气忽然变得生
气勃勃,他的耳朵和鼻子里塞满了令人迷人的声音和气味。他陶醉在夜空阴影下微妙的色彩中。他以前怎么没注意
到这些?这让他吃了一惊。 

  真是妙不可言!没有人会如此的强大!在这种力量的刺激下,奎迪稍微明白了。 

  恶魔!他意识到。这柄剑吸收了死去恶魔的能量,并储存了下来,现在则传给了它的持有者。面对这突如其来
的能量,他只能猜到这么多。 

  他全身充满了力量,再次重新站稳。他把剑置于身前,毫不费力地舞动它。 

  他慢慢地放低剑,恢复到平时的神态。这股能量还在体内支撑着他,但是一想到布瑞娜的伤势,他又冷静下来
。他大步走回她躺的地方,跪下来查看她的伤口。 

  她跟刚才差不多,这让他很沮丧。现在该怎么办?能量塞到他体内了,拿什么来救她?是不是应该让她的手抓
住剑柄,以得到和他一样的能量? 

  不,他不能这样。非特定的使用者碰了会死的。他想起剑上的能量和他挥舞时不安的感觉。 

  怎么办?他得怎么做才好…… 

  治疗她。一个意念出现了。像以前的一样镇定可靠。 

  什么?他起先不明白。他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其作用的,还要做什么?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来救助她。 

  治疗她,这个意念再次出现。你有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奎迪一脸困惑。 

  治疗她,这个意念坚持道。把你的手放在她身上,呼唤你教父的钥匙。 

  他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确专门掌握了神父的钥匙。神殿的仆人都是如此。以他来说,为了立志成为议会的圣殿
骑士,他禁食三天,才被授予这“钥匙”--他一直认为是种象征性的术语。在隆重的典礼交换仪式上,服侍神的
他会念颂神父赐予的钥匙,或者是神的名字,只要他的请求合理。他以前没把它当回事,认为是一种成为先知仆人
的必要习俗。 

  他听说过远古时代特殊牧师和先知的传奇故事,但那只是神话传说。至少奇迹是不存在的。 

  他凭什么?他不是先知,甚至不是高阶牧师,仅仅是个低级圣殿骑士。一名熟悉战斗的战士,沉迷于世俗。他
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 

  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你必须这样,它平静地回答。 

  奎迪立即变得恭敬。谁敢违背神的意志?但我怎么使用?他自问。我不知道治疗的咒语。 

  然而他认识到没必要。是神的力量医疗,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工具。“让神引导你,我的孩子,”先知告诉
过他。此时那个意念又回来了,他明白了。他要相信他的神。 

  他垂下头。神啊,赐给我力量吧。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向前伸,直到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这一会儿,他凝固在那里,不知道该发生什么,或是该
说什么。 
  
  随后他放松下来,他立刻意识到什么字都不用说。他可以感受到来自未知源头跳跃着的温暖。他引导着它,片
刻间它散发出热。然后,他命令它释放。 

  它涌进他的手臂,经过手掌和指尖,流向布瑞娜。 

  生命!他命令道,它们突变了。 

  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尽循环让他分不出彼此。他觉得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像是自己的,包括那个严重的伤
口。那感觉一点都不讨厌,就是有些奇怪。 

  他指挥那股强大得难以置信的医疗能量冲向伤口,差不多在他下命令前,任务就终结了。   

  结束了。 

  他像被击中了似地向后跌去,精疲力尽地躺在一旁。他眼冒金星,而且还耳鸣。这个治疗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
气。泰利森沙提供的能量完全用尽了,也让他强壮了些。
   
  他意识到剑认同了没有力量的他,他本以为会死于这次医疗术。 

  他转过头凝视布瑞娜。他不用看她胸口的起伏,就知道她好了。他跟别人的心灵从来没有连接地这么紧密。他
清楚她里里外外的生理构造。伤口已经愈合,她又复活了。他相信这一点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十有八九,她受重伤
的部位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她安静地陷入沉睡。她身上如此的奇迹是他所创。 

  奇迹,他惊讶地想,努力睁大眼睛。我将履行一个奇迹。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反抗了,已经忍耐到了疲惫的极限,滑进了梦乡。他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如果他睡过去
,他们就毫无防备了,虽然他也知道,以他此刻耗尽枯竭的情形,是不可能再保持警惕的。
责任编辑: dexter_yy

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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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共有 8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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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 2005-08-10 09:54 am iiskin 0
汗…… 2005-03-08 08:11 am 0
为什么只有18章阿 2005-02-24 23:12 pm 深渊行者 0
写得不错啊,有点《烈 2005-02-24 16:26 pm 深渊行者 0
感觉还不错 2004-11-21 19:04 pm AxBl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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